“哇!”陈宴秋总觉得崔明玉语气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只能捧场,“那你很厉害了!”
闻言,崔明玉只是淡淡地看了陈宴秋一眼,沉默了几息后,他拱手道:“王妃谬赞。”
说完,他便一拂袖子,从陈宴秋的身边走过,径直进了荀淮的书房。
陈宴秋看着崔明玉潇洒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局促。
那我现在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早知他来,我就不来了……
给崔明玉开门的来福显然注意到了陈宴秋,看见陈宴秋揪着衣服,孤零零地站在书房门口,一向护犊子的来福登时心疼得不行。
“哎呀呀王妃,站在这多热啊,”来福凑过来对陈宴秋道,“王爷今天叫了崔大人来商讨朝中事宜呢,您先回去吧。”
他一说完,眼看陈宴秋的表情有些失落,赶紧补充道:“王爷特意吩咐过了,寝屋里有您爱吃的冰沙,您先回去等着,一会儿王爷要跟您一起用晚膳呢。”
陈宴秋这才心情好起来,他点点头,乖巧地回了屋。
走出了两步,他又回头对来福道:“来福公公,你记得给王爷说,下次的冰沙我想吃芒果味的。”
来福立刻记在了心里:“奴才遵命!”
荀淮正翻着前些日子交上来的秋闱考官名录。
屋内放了几个冰鉴,浸出些凉意来。荀淮有些不适应,披了件薄薄的外衫。
他的身旁摆了个稍微矮些的桌子,地上铺了个毛茸茸的地毯。桌子上面摆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泥人、华容道、阵型奇特的围棋阵,旁边还有些话本子。
这些都不是荀淮会看的东西。
见了荀淮,崔明玉脸上始终冷着的表情终于融化了些,微微弯起眉眼:“王爷,您这是在旁白摆了个摊呢。”
“见了本王还能如此调侃的就你一个,”荀淮闻言放下手中的折子,对崔明玉笑道,“坐。”
“王爷位高权重,微臣可不敢拿王爷当消遣。”
“得了吧,自幼长大的情分,你哪还在乎这些?”荀淮不客气道。
崔明玉从善如流地坐下,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方才我见着人了。”
“怎么样,”荀淮看向他,“你觉得他正常吗?”
“说实话,”崔明玉直起身子,“昨天收到你的信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被他下了蛊呢,这么荒唐的话都说得出来。”
“只是今日一见,当真是有几分蹊跷,”崔明玉道,“他竟是认不出我了。”
“当年我可是他的主考官,是我亲自给他点的解元,”崔明玉吹着茶水,“后来他还来我府上拜访过,怎么说都不应该认不出来我。”
“性情大变,记忆全无,这世上竟真有如此奇诡之事。”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是不信的。”荀淮道,“但是种种巧合环环相扣,所以我才来找你证实。”
“毕竟我之前……并不了解他。”
“王爷,”崔明玉调侃他,“你这可是真真是有福气,就娶了这么一个妻,就遇上了夺舍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会信。”
“这下你可放心了吧?”崔明玉理理身上的衣服褶子,“枕边人不是大恶人,你也不必那么纠结了,好好待他便是。”
崔明玉想想还是决定提一句:“我觉得现在的这个小王妃不比以前七窍玲珑,你可得费点心了。”
换言之,有点不太聪明。
荀淮答:“我自然知道。”
自此,第二个疑点也解除了。
此陈宴秋非彼“陈宴秋”,他不是那个无恶不作的状元郎,只是他的王妃。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崔明玉指尖敲着檀木椅的扶手,“若是要惩处王耿一党,无论如何都得把你那王妃牵扯进去。
“他做的事情这么多,若是事情败露,众口难调,可没办法全盘脱身。”
“很简单,”荀淮用朱笔把“秋闱”两个字圈了起来,“王耿想要做这秋闱的监考官,那我就让他做。”
“引蛇出洞,瓮中捉鳖,”荀淮道,“利用秋闱一案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们入了天牢,就在第一时间杀了所有共犯。”
死人永远不会说话,陈宴秋会永远安全。
“秋闱一事,兹事体大,”崔明玉皱皱眉,“周公吐哺才能天下归心。王爷这是要用秋闱做局?那又将如何像这天下读书人交代?”
“我会补偿他们,若有必要,再办一次秋闱便是,银钱从荀王府私库里拿。”荀淮拿起灯油,往旁边的烛火里加。
火烧旺了些,红色的烛光在阴影里舞动,给荀淮的眉眼添上了些浓郁的血色。
“我得了消息,今年的冬天会异常寒冷。燕国那边不会安稳,为了生存,说不定年底他们就会打过来。”
荀淮的声音掷地有声,“军中无将才,我若出战,京城无人镇守,必会出乱子。”
“所以,今年之内,王耿必须死。”
崔明玉看向荀淮。
年轻的摄政王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又不知多少人头落地。
他秉国之均、四方是维,身上背负的是滔天帝业,同时也背负了无边的杀孽。
“我知道了,”崔明玉轻叹道,“需要我做什么,直说便是。”
今天的冰沙是绿豆味的,里头加了些木薯粉制成的、米粒大小的珍珠,吃起来清清凉凉又软软糯糯,很是解暑,别有一番滋味,陈宴秋吃得很开心。
吃完了自己的那份,陈宴秋也想让荀淮尝尝,就又让来福去买了一碗。
他打算让荀淮先吃一口,自己再勉为其难地把剩下地在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