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荀淮刚刚浮上的不悦感就这样被微妙地哄好。
他决定改天再想这个问题。
两人相拥,一夜好梦。
回门那天,陈宴秋一早便有些恹恹的。
任是谁都受不住荀淮连续两晚这般折腾,饶是荀淮在事后百般照顾,陈宴秋还是发起了低烧。
这病最是磨人,他靠在荀淮身上,提不起半点劲儿来,只觉得马车颠得自己头疼欲裂,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脑袋里戳着头皮往外捅。
荀淮捏着陈宴秋的手,帮陈宴秋掐着虎口:“好些了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
陈宴秋眼泪汪汪地摇头,这一揺,头疼便更重了几分。
陈宴秋已经好久没生过病,这一次生病,是被生生……做病的。
他简直要哭出来了。
“再忍忍。”荀淮去吻陈宴秋的额头,“今天过了,你就好好休息。”
陈宴秋烧得两眼发黑,晕头转向地答了声好,心里却并不抱什么期待。
那天在宫里,荀淮也是这么说的,却还是强拉着他狠狠发泄了一通。
他此时的温存是真实的,兴头上的不顾一切也是真实的。
陈宴秋闭上眼,又睡了过去。
盛夏天亮得早,陈父穿着一身齐整的官服,领着一家老小早早地等在陈府门口。
“至于吗?”在他身后,一个年轻人打着哈欠,弓腰驼背、站没站相地抱怨,“离他们到还早吧?这么早来等着干嘛?”
“闭嘴。”陈父扭头不悦道,“王爷会跟着你弟弟过来,万万不可怠慢。”
“切,老二这还不是命好,才能沾了王爷的光做那王妃。一个庶子而已,不然这泼天富贵哪能轮得到他?”陈祁语气满不在乎,碰碰身边的妻子,“芸娘,你说是不是?”
赵芸娘绞着手上的袖子,小声道了声“是”。
“大少爷所言极是。”一旁的下人立刻附和道,“从小到大,二少爷哪有我们大少爷一半聪颖?我们大少爷不屑于去参加科考罢了,若是我们大少爷也去,这状元的位置哪能就给二少爷了?”
“就是就是,”另一个下人也凑过来,“还是我们大少爷有孝心,念着老爷在家里,想在老爷面前尽孝。二少爷却只想着自己,这考上了状元后,就再也没回过府……”
陈老听了这话,脸色也有些不悦。
谈话间,王府的车驾终于到了陈家。
陈父领着家里人跪下,毕恭毕敬道:“恭迎王爷、王妃。”
陈祁满不情愿地行礼,眼神却是不安分地往那马车瞟。
先下马车的是一位年轻男性,他身着一身青衣,头戴玉冠,腰间坠着一枚绿佩,容貌俊美,长身玉立,与陈家众人一比,更是显得矜贵出尘。
那人眉目带笑,眼神却并不含什么情绪,看向陈家众人的目光是冷的,带了些微妙的疏离和审视。
这就是荀王爷吗?
陈祁心里蓦地一抖,在这盛夏的艳阳天里出了一身冷汗。
荀淮面对他们,根本无需遮掩。
那是上位者看下位者的目光。
荀淮只轻轻扫了他们一眼,便转过头,从那马车里抱下了个人来。
那人除穿了身淡绿色的衣裳外,还在外头加了件白色的袍子,将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与这盛夏的天气实在不搭。他披散着发,脸颊泛红,眉眼紧蹙,脸色苍白,整个人都有着难掩的疲惫。
病人撑着荀淮的手,站得摇摇晃晃,像是时刻要被风吹倒。陈祈眯起眼,看见他亲爱的弟弟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呵。”
陈祈暗自轻笑。
之前陈宴秋仗着自己考上了状元,是何等清高?何等不把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如今还不是只能委身于人,屈于人下,做那玩物般的男妃?
看他这般病容,想必荀王爷对他并不好。
想通了这一关窍,陈祈的心瞬间松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