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采薇要说话,顺治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你受委屈了。”
他一摸她的膝盖,再闻一闻空中的气味就知道她没上药,他跟变魔术一样掏出来一管药:“我叫吴良辅去取的。”
佟采薇有一瞬间的心动。
她想,他知道她受了伤,知道她不会去御药房,知道她怕太后多想。
他什么都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顺治低垂着眼,替她擦药,“我小的时候爱贪玩,有一回爬树爬太高了,下来的时候被枝桠挂了一下,腿上一道指头长的口子,但不敢说。”
前朝后宫都被多尔衮把持着,他忙着和朝中的大臣来往,忙着和豪格争权夺利,根本不会关注他的伤,他若是说自己受伤了,最后也只会得一点药,代价是身边所有的人都要被换上一遍。
当时伺候他的就有吴良辅,他是唯一一个在他身边留下来的太监,其他人早就被换了无数轮了。
他不想让身边的人再被换掉,于是隐忍了下来,后来是吴良辅狠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把自己也刮了,偷偷去求的药。
他知道她的委屈求全。
“你放心,太后不会为难你。”他望着佟采薇,“那时候我不能保你,否则你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伤药接触到空气一下就化了,触感微凉,提醒着佟采薇。
她温顺地笑:“我知道,不碍事的。”
她又担忧:“您和太后主子没吵架吧?”
顺治轻嗯:“吵了。”
他受不了皇额娘的把控欲,也无法接受她的心朝娘家拐,他不明白,为什么皇额娘执着地想帮着蒙古分薄他的权力。
布木布泰也不理解他:“南明和大清隔江相望,那些人狼子野心,光凭旗人,能拦得住他们?”
“谨亲王在衡阳还止步不前呢,眼瞧着要败了,他不靠着蒙古,哪来的兵马粮草?光凭着他后宫那些满军旗、汉军旗嫔妃们家里那些不中用的亲眷?”
“大清才进关几年啊,别叫人又赶回去了。”
苏茉儿能说什么好?她只能安慰太后:“他还是个孩子呢,不理解您的苦心。”
顺治不满:“她总是还把我当个孩子,可我已经十五,马上十六了。”
佟采薇懂。
这个年纪的少年是最不耐烦被人管着的时候,十五六岁正叛逆的时候,只能顺毛撸,不能逆着他来。
可他们母子两个对立争吵对她来说不是好事,吵的时间长了,她夹在中间,就是出头的椽子先头烂。
今天这样的事只会多不会少。
她只能缓和,提醒顺治:“太后主子也是头一回当额娘,有些时候可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顺治看她一眼:“她今天这样对你,你不生气?”
傻子才说生气!她甚至都不能说没关系。
佟采薇一脸正色:“您怎么会这样想?太后主子只是迁怒罢了,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心急,才一时想岔了。”
顺治叹气,只觉得她有些傻,只好揉了揉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