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司二人交谈着,到张远的牢房前,温别衣见张远衣裳褴褛,血迹斑斑,发丝也凌乱,心想大理寺也不是全然想让张远敷衍过去。
张远见到温别衣显然有些讶异,气息微弱,“永昌公主?”永昌怎么会来这里?
“你一定在好奇本宫为何会在此处。”温别衣笑意不达眼底,“你不妨想想,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本宫来此?”
张远心中一慌,难道是出了意外?
“你不招,自是有人招。符坛已经供出,章瑜乃是自杀,设计这场大计不过是为了拉梅家下水。”
张远神念一惊,很快又恢复如常。但只消这一瞬,温别衣便知自己诈对了。
“公主好算计。”张远嗤笑,“不过,这事和符少卿并无关系,公主不必试探下官。”
“本宫开始好奇了,背后的人给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心甘情愿赴死?”温别衣沉声,“让孝子张远愿意抛弃寡母妻儿,以死明志。”
张远大笑,嗓音沙哑:“好,好一个以死明志。公主可知,有些事便是虽千万人,吾往矣。下官的家是小家,可下官要顾忌的是天下。”
“我张远是为天下人而死!”
简直是疯子,司代竹听得心颤,想不到一个素日内敛温和的人,竟是这副真面孔,再看张远只觉得面目扭曲。
温别衣听得心烦,斥道:“不过是谋权篡位,也能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好生不要脸。”
张远盯温别衣一瞬,诡异地笑出声:“看来公主并不十分了解,才想诈下官的话。谋权篡位算什么?那可不是我们的目的,那只是手段,我们为的是千秋万代!”
他说着,竟是径直向牢门的铁柱撞去,这一撞用了力,头骨凹进去一部分,鲜血往温别衣身上溅去。
“公主小心。”司代竹说着,伸出手臂把温别衣往后一拢。
但为时已晚,温别衣的衣裳上还是沾到了血迹。
张远倒在地上,杂乱的头发下是餍足的微笑,和难堪的面容在一块,令人浑身发毛。
温别衣觉着恶心,她并非没见过死人的场景,可今日却翻江倒海地难受。
司代竹忧心地看着她,道:“公主,先换一身衣裳吧。”
温别衣神思不宁地应好,随司代竹去换衣裳。媱慧见状又是一顿关心,温别衣只让她莫要忧心。司代竹在这备了几件换洗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未成想还真用到了。
见温别衣还是惶惶,司代竹故意逗她:“公主今日本是红衣裳,想来不换也是行的,穿臣这灰扑扑的颜色,真是寒酸公主了。”
温别衣听出她的打趣,笑一声:“好姐姐,可别折煞我。”
半响,她又问道:“姐姐,你今晚有空吗?我有事要同你们说,且要去一个饭局。”
司代竹初以为是寻常饭局,本欲推拒,但见温别衣神色坚定,像是有什么大事便改了主意。
“臣自然从命,只不过臣不饮酒,晚上还需看公文。”
“那当然是随姐姐的意。”
在去采风楼的马车上,温别衣把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讲述一遍。
“姐姐,媱慧,你们都是我信任的人。先前没第一时间同你们说这等大事,是我心性不定起了疑心。可我想,季应崇也就罢了,若你们也不是同我一条心,那我也只能认栽。”
媱慧听得眼眶红了,拉着温别衣的手道:“公主受委屈了,奴婢真恨不得把那季应崇给千刀万剐。公主这般好的人,他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世间的道理并不是对一个人好他也会这般对你,很多时候恰恰相反。司代竹处理案件甚多,自然识得这个道理,“这是好事,好在公主知晓得不算晚。认清一个贼人的心,可比认清一个好人的心划算。”
这话不好听,却是真话。辜负一个人总比被辜负要好,温别衣闭目,“好啦,媱慧你就别闹我了。我已经不在意这件事,若你闹腾漏出什么马脚,我就罚你扫一个月的井匽,你可仔细着。”
“代竹姐姐说得很有道理,若我为此萎靡不振,才是遂了他的意。”
司代竹又想起初见时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公主,不禁欣慰道:“短短几日,公主心性确是精进不少。看来这季应崇也并非毫无用处,就当是试子,与其争斗磨练自身。”
马车停了,温别衣率先下车,含笑答:“说得好似逗蛐蛐一般。”
司代竹其次,媱慧最后下车。
一旁恭候多时的杜子游迎上来:“什么斗蛐蛐,我可最擅长斗蛐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