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梅疏风都在此处养病,有时和温别衣手谈几局,有时辩论几番,两人志趣相投说起话来很合拍。因而梅疏风要离宫之时,温别衣在宫外送别还有些恋恋不舍。
温别衣真诚道:“你可以别再心悦本公主了吗?你这人,当朋友还是不错的。”她对待感情的态度十分忠贞,在有季应崇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会让自己对其他男子动心的。
梅疏风却道:“公主也知自己对长宁侯如此长情,臣又岂是那种轻言变心之人?但请公主安心,臣不会给公主带来麻烦的,若此后公主愿意和臣偷情,臣也定会帮公主瞒着长宁侯。”
这人语气平静得公事公办一样,温别衣不懂这人怎么能用这种冷淡的语气说出这般不正经的话,简直是不知廉耻!旁边的媱慧几乎要憋不住笑容。
“你别说了,快上马车吧,老师定在家中等你归去。”温别衣摆着冷脸,“你再说这种话,以后我们也不必联系。”
梅疏风神情变得苦恼,蹙眉似有困惑,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探头问:“臣那有一副前朝张默国手的檀木棋,公主可想试试?公主莫多想,这棋臣也是费力寻来的,并没有要赠于公主的想法。”
若梅疏风说要送她,那温别衣还真不敢上这个马车,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是懂的。她和媱慧上了马车。
去梅府的路上,梅疏风罕见地在温别衣面前沉默了,他似乎在思考事情。温别衣只当是自己方才的话让他受伤,也不好开口。
梅府的人早收到消息,梅疏风的梅寒香等在门口迎接。温别衣对梅寒香实在是无甚印象,今日一见颇为讶异,这十岁的小女孩竟然像是和梅疏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冰雪玉雕没甚表情。她看看梅疏风,再看看梅寒香,觉着好笑。
不过再如何严肃,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声音还是糯糯的,道:“哥哥,爹爹在大厅等你。”
梅疏风生疏地摸摸梅寒香的头,道:“寒香,这位是永昌公主。”
梅寒香又向温别衣见礼,道:“公主殿下安。”
“不用唤我殿下,唤我姐姐就好了。”温别衣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忍住去掐她脸的冲动。
梅寒香又乖乖道:“公主姐姐好。”
梅疏风牵着梅寒香的手往大厅去,道:“公主,容臣先向父亲请安。”
“正好,我也向老师问安。”
三人见过梅覃,便向梅疏风的书房走去。小厮侍女们自然也听说了自家公子钟情公主的事,识趣地远远跟在后面,不打扰这对壁人,小声议论这公子和公主带着小姐可真像一家三口。媱慧听了清咳两声,不满他们这样议论自家公主,那些仆从果然缄默。
梅疏风问道:“寒香,课业可完成了?”
“完成了,哥哥可是要检查?”
“不用,今日我约好和公主对弈,那你可以在旁边看着。”
梅寒香低下头,掩饰失落。
梅疏风见状,心中叹息,道:“你去拿来给我瞧瞧。”
梅寒香小跑去拿课业,温别衣夸赞道:“寒香很可爱。”
“可爱?”梅疏风失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臣母亲早逝,父亲繁忙,寒香几乎是臣带大的。”
梅寒香回头却见自家哥哥笑了,压下心中的怪异去拿课业。稚子的感官最为敏锐,她总觉得哥哥变得有些奇怪,比之从前更为柔和,不似从前那么锋利,虽也是冷着脸。若是从前,哥哥定然不会抽空看自己的课业。
而哥哥和公主对弈时,她惊觉一向不苟言笑的哥哥竟是笑了几次。
等公主走后,梅寒香发出疑问:“哥哥,你还是哥哥吗?”
梅疏风轻笑,十八岁的梅疏风眼高于顶,不喜任何人,对妹妹也没有太多的耐心。他蹲下身,认真同自家妹妹道:“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温别衣正和媱慧说着方才的棋局,走出梅府,却见到一脸阴沉的季应崇。媱慧识趣地放慢脚步,让两人有交谈空间。
她率先上去,道:“应崇哥哥,我同梅疏风说好了,他以后不会再妨碍我们的感情。等到春天,我再请母皇给我们赐婚。”
季应崇脸色稍有缓和,温别衣顺杆子爬,道:“你不要这样小气嘛,他也没对我做什么。我和你从小的情谊,哪里是他能比的?”
季应崇宠溺一笑,用食指一点温别衣的额头,道:“你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你多和他打好关系也好,此后你要掌大权,少不了他的助力。梅覃先生虽是你老师,但梅疏风这个人特立独行,不好说会像先生一样帮你。”
温别衣不爱听这种话,捂着耳朵摇头,道:“我不听我不听,我才不在意这种东西。”
媱慧偷笑,侯爷果然还是不会真冲公主生气的。
此后一切如常,梅疏风果然嘴上不再提,但温别衣总能从他的行为上看出他还没有死心。她苦恼地去向母皇咨询,母皇却像梅疏风一般劝她可以都收了,气得她去找父后告状。
在春日来临之际,却出了一件大事。
更北书院死了一名学生,而嫌疑人是梅疏风,死者章瑜正是和梅疏风交谈时毒发身亡,吃食正是梅疏风的。据传,死者和梅疏风有龃龉,时常因为论点有争执。章瑜出身寒门,为人和善,自诩清高,瞧不上梅疏风目中无人的做派,又因自身才学出众,在寒门子弟中颇有威望。
梅疏风虽有名气,但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师之子,和寒门子弟还是有壁。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大理寺不敢寒天下学子心,只能把梅疏风先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