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没什么需要捎带的,你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
转身便要离开,却在回身看见远处的萧持钧后,有些感同身受,“自断情爱是宵衣卫铁律,小十三,”他侧过身,望着祝余:“你别犯糊涂。”
像是在劝说祝余,又像在告诫自己。
祝余动了动唇,前世遇到宋青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自断双腿也要与之厮守的人,想必是极为重要的,她有些不忍,还是问了问:“师兄,若是在永州有故人,我可代捎书信一封。”
宋青来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站在亭子口,背对着祝余,沉默了片刻,他冷漠回绝:“不必了小十三,我在永州没有什么故人。”
言罢便径直离去,原本挺直的脊背在走动间松动下来,竟有些颓唐之意。萧持钧等在不远处,宋青来路过时,停下来沉沉地看了他一眼,他接住宋青来的目光,两人僵持片刻,宋青来启唇轻声道:“你要对得起她。”说完便不再停留,快步离去。
祝余叹了口气,拎着包袱又折返回来,萧持钧还在原地思索着宋青来的话,将月和带星见祝余靠近,便自觉退下去,留两人单独说话。
近前来,祝余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包袱,“我要去永州,一个时辰之后就出发。”
萧持钧垂下眼来看她,祝余微仰着头,眼睛睁圆了,很专注地盯着他看,他应了一声,“何时回来?”
“三月之后。”意识到这趟去的可能有些久,她解释道:“是英姐姐的事,恐有些麻烦,须得费些时日。”
三月之后就是年关了,萧持钧说:“我陪你同去。”
“不行。”祝余摇了摇头,很不赞同的模样:“侯爷不久后就要回京述职,你不能在这时候离京。”
萧持钧抿唇不语,祝余一看就知道他没听进去,皱了皱眉:“此行不会有打打杀杀的事,我只是替英姐姐回家取个物件,你不要担心。”
说完执起他的右手,握了握:“天冷下来,你记得去黄叔那里取些汤药热敷,袖炉也记得随身带着。”她弯了弯眉眼,安抚道:“我会在除夕之前回来的,记得在小院等我。”
萧持钧覆手上来,低垂着头去看两人交叠的双手,很不安的样子,“带上将月和带星,你一人南下我不放心。”
“这怎么行,将月和带星是你的护卫。”祝余抓了抓他的手心:“他们走了你怎么办?”京中局势不稳,陛下与安平侯的关系每况愈下,多少人盯着萧持钧这条命,他有旧伤,不能没有人随身护卫着。
萧持钧拧眉,眉宇间似有焦躁之意,祝余身上理不清的谜团,无法陪同她南下让他越发不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要么我同你去,要么带上将月和带星。”
猜到他会这么说,祝余叹了口气,近前一步,将手抽出,背过去负手在身后,凑近去看萧持钧,“你怎么这么霸道。”怨怪似的看着萧持钧,下一刻便被萧持钧托住脸,宽大的手掌紧贴在她脸侧,拢住颊肉,他低声哄道:“你听话,我在京中等你回来。”
祝余被他托住,颊肉微微鼓起,她眨了眨眼,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好吧。”萧持钧见状,松开手,正准备唤将月和带星过来,就听见祝余说:“将月随我南下,带星留在京中。”他又皱眉,祝余佯装不高兴地打断他:“就这么定了,你不许再说话。”
说完自己冲将月和带星招了招手,两个护卫愣了愣,又去看萧持钧,但背对着也看不见神色,只好听话地上前来,刚靠近便瞧见自家主子不悦的脸,接着便听见祝余说随她南下。
将月眼睛亮了亮,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能借机南下游历,自然高兴,只是……
他小心地打量了几眼萧持钧的神色,后者抿唇不语,一副全听祝余安排的样子,只是脸色沉得厉害。
瞬间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规矩地站在祝余的身后。
祝余又叮嘱了几句带星,让他记得给萧持钧的手敷药,便要离开,萧持钧抑制住心里的焦躁,送她出府,将月先行一步去收拾些行装,远远地看见侯府侧门,萧持钧停下来,拿出一枚玉牌,“到了永州记得修书回京,若是遇到麻烦,拿着这个去找永州军的顾明意,可向他借些人手。”
她将玉牌收进怀里,“知道了,你在京中也小心,若是侯爷回来,你别与他置气,等我回来让黄叔制些暖身的锅子,咱们一起过除夕。”
萧持钧一一应下,祝余这才想起来手里的柿饼,递过去:“方才来的时候,见有人在卖这个,想起来你爱吃,就买了些。”萧持钧接过,拎在手里,陪着她继续往前走。
到了侧门外,将月已等在一旁,祝余紧了紧包袱,翻身上马,勒紧缰绳。
萧持钧立在门前,仰面去看她,祝余垂下头冲他笑了笑,束起的发连带着落下来,萧持钧望着她,轻声道,“去吧,等你回来。”
马蹄向前,祝余轻勒缰绳,即将拐过第一个弯道时,她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萧持钧依然静立门前,目光落在她身上,日头从他身后照过来影子斜拉在地上,逶迤落在几级台阶上,拐过弯道,祝余策马疾行,将月跟在身后,马蹄过去激起阵阵扬尘。
叶落无声,此时已是深秋,再过段时间,京中就要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