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淮不由叹息,“大师兄的底线是你不能出事。”
“我?”
“若有下次,大师兄绝不会绕过赵颂璟。”
“师兄,你与大师兄为何如此在意我?”
“因为你是师弟。”
“不止如此。师兄,究竟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你也是司命宫上卿,有权知晓一切,我们不曾瞒你任何事。”宿淮言尽于此,他将问天剑置于原辞床头,转身离去了。
人都走了,灵禽们摇摇晃晃地排队进来了。立冬甚至拖着受伤的腿走到了原辞床下。
“对不起,不能为你们疗伤。”原辞歉然道,他太过虚弱,指尖的金芒几乎微不可见。
灵禽们凄凄哀嚎,原辞听出它们在重复念:原辞、原辞。它们还说了很多,但是原辞听得有些模糊。原辞感觉得出,他与万物的联系正在减弱。他无法解释这件事。
原辞无奈让灵禽们先出去,他撑起身,唤道:“颂璟——”
没有人回应。他看着问天剑,不由苦笑。赵颂璟不喜欢他了。
赵颂璟小时候说过她不喜欢原辞了,但那时原辞清楚地知道,赵颂璟在说谎。她害怕再次伤到原辞。
前司命宫宫主率队伍抵达北稷那日,原辞和赵颂璟都不曾上心。如果不是祖父要原辞一起去迎接,原辞根本不会出现。他只会想到,同窗都去看仙家了,藏书苑里只剩他和赵颂璟。
他拿到仙家给的糖丸,便急匆匆离队,回去找赵颂璟了。糖丸很香甜,他只吃了一颗,就都留给了赵颂璟。她果然也很喜欢,吃了之后,很主动地贴住原辞,亲吻他的唇。
赵颂璟发现原辞喜欢她这么做,便常常在想要谢谢原辞时,靠近他,亲吻他。虽然原辞说亲吻不是用来表达谢意的,但赵颂璟这么干,他也不会拒绝。
赵颂璟亲得很用心,原辞稍微一勾,她便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尖,让原辞反复触碰。
藏书苑里那天好安静,他们沉迷在两个人的游戏里。赵颂璟又坐到了原辞怀中,然后原辞抱起她靠着书架。上次赵颂璟说书架膈到了她的肩膀,这次原辞便没有将她压进去。而是自己靠着。
那时夏天的热浪尚未完全离去,他们浑身都热腾腾的。连书卷悄无声息地着了火,他们都没发觉。赵颂璟只觉眼皮外好亮,她睁开眼发现是火焰时,上下牙齿一磕,缺角的门牙便刺破了原辞的舌尖。
“有、有火……”她嘴巴里都是原辞的鲜血味道,像糖一样甜甜的。
原辞连忙将她抱离,反身将消暑的冰水泼在了着火的书卷上。那是场很小的火灾,被原辞迅速扑灭。他们都未料到,后来烈火险些将原辞害死。
“你为何冒死救我?”赵颂璟忽然走进了屋子里,将原辞拉回了此刻。
“只因我亲吻过你,说过心仪你?”赵颂璟直白地讲出小时候,让原辞苍白的脸微微发起了热。
“我……我想救你。”
“毫无意义。”
原辞愣了愣,道:“有意义。”
赵颂璟问:“哪种意义?”
原辞没有回答,他仰看着她,看着那张熟悉却冷漠、高傲的脸。就在赵颂璟耐心耗尽时,原辞忽然开口:“因为十三年过去,我依然记得小时候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日,记得我对你许下的承诺,还有你答应我,要嫁给我的事……你会觉得很可笑吗?我至今都会因想起小时候,而心猿意马,甚至面红耳赤。”
“旧事并无意义。”
“倘若我说……”原辞忽然握住赵颂璟消瘦的手,他一字一句,笃定道,“我也心仪今日的你呢?”
呆呆的、天真的、记不住所学所知的赵颂璟,原辞很喜欢。
孤高的、目中无人的、甚至令众生畏惧的赵颂璟,原辞也心动不已。长大后的赵颂璟并未长成原辞想象中的模样,可他依然在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走失了心跳。为千年寒冰封冻时,赵颂璟浑身上下生满黑色裂纹。原辞每每忆起,便觉那仿佛是只破茧之前的蚕,谁也不知她破茧之后将煽动怎样一场摧枯拉朽的风暴。
危险的、可怖的、令人忌惮的,也是迷人的、诱惑的、蛊惑人心的。
原辞是将来的仙,不该染一粒尘埃。可他无可救药,在最危机的时刻,徒生最堕落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