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司没有因为星海弥的年龄选择保密，相反，他坦然告知了情况。

“关于胚胎的消息，早年我们已经封锁过一轮了，但这似乎激起了反心，倒是有更多人相信了。我们猜测，后面有历史修正主义者在推动，但是暂时抓不到马脚，只能先盯梢。”

天河司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特制的给守护甜心用的桌椅，小心的给拇指大的茶杯里满上茶，向雏菊做了个「请」的手势，顶着星海弥清澈的目光，自若的继续讲述下去。

“至于坏蛋的处理，这一点请相信我们，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尽管目前还没有查探出原因，但是拥有守护甜心的孩子，是拥有灵力天赋的。尽管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觉醒灵力，但是，每一个孩子对我们来说都是珍贵的。”

“那些觉醒了灵力的孩子，灵研部调查后发现他们都有抓捕净化过坏蛋的经历。相比于突遇大变或是生死危机中觉醒灵力的人，抓捕净化坏蛋无疑更加安全。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安排守护者进行相关工作。”

“不必为安全问题担心，时之政总部为愿意抓捕净化坏蛋的孩子都安排了保镖，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灵视中的天河司周身气息平稳干净，他说的是实话，也正是因此，星海弥不由得皱起眉。她对此保有异议，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的神情已经透露出来了。

天河司也能理解，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此掩盖笑容的苦涩，他道：“相信你也清楚，前线战况激烈。我们一直缺战斗力，不管是刀剑付丧神还是审神者都极度不足。虽然时之政在现世异世不同时间点广撒网，但依旧是杯水车薪。每一个潜在的灵师我们都很珍惜。”

所以，哪怕这样做有风险，哪怕对蒙在鼓里的守护者们和那些失去梦想的孩子们不公平，但天河司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做好防护措施了。

刚背完权限内能阅读的各个触目惊心案例的星海弥说不出反驳的话，她只能选择沉默。

“我接到时之政的传讯，关于你的学业问题。圣夜学园很欢迎你的到来，手续随时可以办理。”

天河司贴心的转移话题，“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成为一位守护者。有你这位真正的灵师在，守护者们的未来想必也能更加精彩。”

“……”

“我不打算在学校里多花时间。”星海弥短暂犹豫后，选择实话实说。

“事实上，我也一直没有经历正常的校园学习。接下来的打算也是名义上入学，考试时再来参加——我以为时之政方面有提前和你沟通？”

星海弥如今的课业很重，她的重心也更多的是在里世界，平凡的日常生活几乎已经是半脱离了。

天河司颔首，坦然道：“他们有说过。但我依旧希望你能体验一段时间的校园生活。”

迎着星海弥略带疑惑的神情，天河司在心里再次唾弃时之政饥不择食的行为，他叹息一声，“即便是绫子也是在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后，才决定要继续作为灵师、作为审神者努力的呀……”

绫子？这个名字，还是出现在这个语境里，星海弥只能想到一个人。

“姑姑？”

“我没有说吗？”天河司的笑容带着怀念，“绫子是我的学妹哦，她也是守护者，当年就任的是A Chair。”

星海弥微微一怔。

她的姑姑星海绫在她周岁后不久就殉职了，尽管是亲人，但星海弥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记忆。对她的印象也全部来自其他人的回忆。

而星海绫的情况并不是个例。

在星海弥的印象里，就连父亲的记忆也很模糊，除了星海绘真外，她最熟悉的亲人便只有在她六岁时病逝的奶奶了。

如今从天河司口中听到星海绫的消息，女孩从各个回忆中模糊拼凑起来的身影似乎再度清晰了一分。

是了，星海绫是有守护甜心的，圣夜学园离老宅的位置也不远，想来当初就是在这里读书的——这也就不奇怪黑羽育斗在得知星海弥的行程里有去圣夜学园参观时，会露出那略显复杂的眼神了。

那位为澄镜奉献了大半辈子的管家，大概是想起了另一个他看着长大的星海小姐了。

在这略带沉闷的沉默中，天河司温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小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在星海弥点头后，他诚挚地说道：“我其实并不赞同时之政对幼龄审神者的特招。再多的福利，再多的补贴，再好的政策，这都不能掩盖他们让稚嫩的孩子上战场的事实。”

天河司打断了星海弥未说出口的反驳，“我相信，你一定是认真考虑后才做出决定的。但小弥，哪怕你是天才，哪怕被寄予厚望，可你如今也不过十岁。”

“再怎么着急，你的身体都要随着年龄慢慢长大，你的眼界和认知也需要时间积累，你的心性也未曾定型……”

“你该有更多的选择和更广阔的未来，而不是过早的踏入战场，被打磨成面目全非的模样……”

天河司和每一个关心爱护星海弥的长辈一样，是带着满腔诚恳关怀来劝说星海弥的。

星海弥凝视着他，灵力在她的眼底汇聚，她的目光穿透他的身躯，顺着那延伸向不可知命运的线，一个个片段在星海弥眼中一闪而过。

有披着守护者披风捕捉坏蛋的少年天河司；有带着孩子游历各国的青年天河司；有跟着刀剑急匆匆穿过走廊的天河司；有在广阔的会议室里和一群人拍着桌子吵架的天河司……

这些片段最后定格在一个面容和星海弥有几分相似的女性身上，她扎着高马尾，一身审神者制服，右手握着一把薙刀，神情坚毅。

“司，我决定好了，去前线，马上就走。”星海绫的声线很甜，但她的话语却铿锵有力。

“平淡的生活很好，但我还是更适合做一个守护者。”

“放心吧。”星海绫的笑容张扬而明丽，带着勃勃生机，“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就是天河司记忆里和星海绫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们的建议是再沉淀两年吧，去接触社会，去接触人群，去尝试其他领域，去享受生活的美好。等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决定还是没变的话，我们都会全力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