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脆弱,自己亦是如此。就是不知怎么本该死去的自己又得到了一次活过来的机会?听说有些恶鬼和厉鬼专门挑那些将死之人以便能借尸还魂。
那么自己是恶鬼还是厉鬼?是自己挑的吗?没有一点儿印象。
病房里,刘秀娟正在焦急地等待她回来,生怕女儿又做傻事。谢天谢地她好端端地回来了。
“怎么样?没事吧?没冻着吧?都出去好一会儿了,担心死我了!”
面对苏陌妈妈热情的关心,她总感觉不太自在,或者是不适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没事。”
刘秀娟长舒一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又说道:“小陌,医生说你几乎没事儿了,明天就能出院,但我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我觉得还是多住几天为好。”
黎镜想都没想,说道:“不用了,办理出院手续吧,我已经没事了,多待无益。”
刘秀娟再三劝解无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素来是个犟脾气,劝不了一点儿,于是只好答应下来。
黎镜出院那天是和刘秀娟一起打车回去的,两人没有带太多东西,出租车一路疾驰,七拐八拐,在一片老旧小区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她从未到过这种地方,她素来住惯了豪宅,知道世上有不尽人意房子,只是没预料到竟陈旧至此。
路口的牌子上歪歪淡淡地写着:青禾巷。
怎么说呢,她走在狭窄的水泥路上,橙黄色的墙被光影环绕,陈旧的空气扑面而来,是一种平和到接近恍惚的气氛。不远处有一棵老树舒展不开弯曲的枝条,两个老太太穿着微薄的棉服在阳光下踱步。
一个人踏着滑板的小男孩不注意看路,差点儿撞在她身上,匆匆说了句“对不起”就跑开了。
黎镜仿佛看见了他的未来——平凡地出生,平凡地长大,平凡地上学,平凡地工作,平凡地成家,平凡地死去……
刘秀娟主动牵着她的手来到单元四号楼,楼里没有电梯,毕竟楼层最多只有六层。楼道窄窄的,一次正好只能通过两个人,要是其中有一个胖一些的话就过不去了。
就连每一级台阶,不知是石头做的还是水泥做的,反正已经被踩踏到光滑锃亮的程度,黎镜没次抬脚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万一脚滑摔了可咋办?
两人连爬五楼,到了501单元门口。刘秀娟从手挎包里翻找出一大串钥匙,伴随咔哒一声响,接踵而来的是木门嘎吱作响的动静。
“进来吧,这是妈在临姚租的房子,东西都备齐了,已经打扫过一遍,以后你就离开老家跟我留在临姚,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黎镜毫无兴趣地四处走动,在脑子里将单元布局画了一遍。
地板没有瓷砖,墙壁没有墙纸,吊顶做的也很差劲。
有客厅、一个卧室、一个卫生间连同浴室以及一处厨房。不管是哪一处都很小,卫生间和浴室甚至是合并在一起的,没有多余的空间容纳浴缸,甚至浴室还是需要手持喷头淋浴。
总之,这个单元并不富裕,其实也能理解,在临姚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房屋怎么会便宜?加上刘秀娟一个女人独自打拼,能维持目前的状况已经很好了。但是小归小,东西还是齐全的,环境也干净,将就将就也就住下了。
“那您呢?怎么只有一个卧室?”
她担心才没几天就要和一个陌生人睡在一起,那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刘秀娟边收拾东西边解释道:“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不是以前打电话告诉过你嘛,我在临姚一家有钱人家里当保姆,干了十年了!平时都住在保姆房里,除了周末主人家要去外面吃饭我能回来,工作日就不行了。所以你大概是要一个人住在这里了……”
她担忧地观察着黎镜的反应,问道:“小陌,你一个人怕吗?要是怕的话我就不干了,找个近一点儿的活计做。”
黎镜连忙拒绝道:“不不…您干了这么久也不容易,既然适应了就接着做,哪有那么容易换工作的?我一个人没关系,也不怕什么。”
刘秀娟交代道:“嗯,那妈就放心了,你一个人好好的,有事打电话给我啊。”
傍晚,苏陌妈妈给她煮了碗面就不得不走了,听说是主人家一直催促呢。
走了也好,刘秀娟太过热情,总是妈妈长妈妈短的,黎镜从小没见过这种场面,更不习惯突然间有人对她嘘寒问暖,那只会使她超级不自在。
晚上她洗漱之后便独自躺在床上,床板本来硬硬的,还是刘秀娟又加了一层被子垫着才软和了些。
床头的小夜灯暗暗的,家里的每一处窗户都封着钢条,应该就是所谓的“防盗窗”,说明这处居民楼应该是至少十多年前的产物。
黎镜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打开手机,鬼使神差下拨去一通电话,电话嘟嘟的一阵铃声过后却无人接听。
无人也好,这个点儿又不是周末,况且还早,按照应忱的作风绝不可能那么早就睡了。可能……唉,她也不再想了。
要不是生日那晚应忱发消息约自己出来像当面给自己道歉,想必也不会发生被绑架一事。
就是不知应忱如今作何感想,可后悔?可歉疚?又为何要背叛自己呢?
黎镜是从小在名利场中成长的,唯二看错的人,一个是竹马应忱,一个是闺蜜冯媛。
昨日告别仪式,他们两个竟然没有一个出席!真是绝情到了极点!
对了,她突然反应过来还有重要之事需要考虑,于是在手机上搜索了周边名气比较大的神婆,或者是叫做“灵媒”。
要不是死了一次黎镜也决不相信这种封建迷信,可是如果自己是借尸还魂的恶鬼或厉鬼呢?这个叫苏陌的女孩的灵魂去哪儿了?自己莫名其妙进入这具身体,会不会有朝一日毫无预兆地脱离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