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灀上朝的马车停在皇宫门口需要走进去,下车时,被裴丞相叫住。“凌太师,好巧啊。”
裴丞相拱着手过来,满眼笑意,皱纹都堆到一起了。凌灀点头,抬起手回了一礼:“裴相好。”
裴相很喜欢凌灀的气度,在满朝文武中最清正廉洁且得皇上器重的就是他了,更何况女儿裴婉喜欢他,他也希望凌灀可以成为自己的女婿。不禁和他多聊了几句:“太师素来喜爱文词,小女在府中举办诗会,不知太师可愿赏个脸来指导小女?”
裴婉是京城才女,历来喜欢邀请京中文人雅士到丞相府中举办流觞曲水诗会。每年都有很多雅士会去,最想见到的就是太师凌灀,若能得到他的指点,可谓是祖宗显灵了。
凌灀从来不出席这种小活动,但想着砚汐可能会喜欢,便同意了。裴相道谢:“稍后我派人给太师送帖子,请太师一定要来。”
两人一路说这话到达朝堂,太子和皇子们已经到了,见到凌灀都举手作揖:“太师大人。”凌灀对着他们回礼,站在文官最前头。不一会儿皇帝来了。
“诸位爱卿今日来得早,平身吧。”皇帝坐下整了整龙袍,翻开桌上的奏折。“近年乡下有水患,庄稼颗粒无收,有些人无家可归。众爱卿可有法子?”
太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父皇,朝廷应当派人下拨赈灾银两以慰藉难民。如今难民食不果腹,朝廷也得送些衣物粮食过去。”
赈灾通用的办法就是送赈灾银子和吃的用的,但这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皇帝仅点了点头,问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紫衣蟒袍的怀王站出来:“难民无家可归,也没有银钱能够买吃的穿的,朝廷若是下拨赈灾银也不能解决问题,甚至可能会耗费大量银子。儿臣提议,节省府中用度,将银子用来修建水坝抵挡水患。”他跪下请谏:“儿臣愿出赈灾银五十万两。”
怀王都如此做了,其他人自然也不能落后显得自己小气,纷纷跪下说愿出银子赈灾,给太子气的只有他和凌灀站着。凌灀站着是皇帝允许的,他是当朝太师,可以没那么多礼节,可太子不跪就显得他是否认怀王的提议。
皇帝显然注意到了他,“太子有何想法?”
太子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下道:“儿臣愿出赈灾银一百万两。”他的心在滴血,出那么多钱简直是要他命!都怪那该死的怀王!
皇帝很欣慰,夸赞了一番怀王,命他为赈灾使,派人带着赈灾物品去灾区赈灾。怀王得了美差事自是高兴,太子看他就来气,冷哼一声垂着眼。
出了朝殿,太子叫住凌灀。
“老师,您为何不帮我?”
凌灀是皇子们的老师,教他们读书。太子对凌灀很是崇拜,原因无他,凌灀太聪明了,每回朝堂有要事,皇帝都会问他怎么想,他都能想出很好的办法解决。身为太子,他自然喜欢这种人,更想招揽。但凌灀不站队,他效忠的只有皇帝。皇帝要他提意见他就提,哪怕他身为太子也不敢用身份压他。本朝最重孝道,更要求他们尊师重道,凌灀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
“怀王殿下与你同在我座下读书,为何怀王想到了而你没想到?难道是我在上课时没教吗?”凌灀看都没看他,说出来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这不就是说他不如怀王吗?
“可老师,我是储君!我要是日后登基,定会给老师你想要的一切!你不应该......”
话还没说完,凌灀瞪他一眼:“太子慎言。陛下健在,你这话若被人听见,会带来杀身之祸。”
太子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祸从口出,忙闭嘴改口,“老师说的是,是我多嘴了。可怀王得了好差事,那我怎么办?若他办成了,我这个太子不就没什么声望了?”他很急,眼下皇帝身体好,乐意看儿子们争斗,他是皇后所生才得了太子之位,可实际上什么事都要问过皇后和凌灀才敢做,压根就是个废物。“怀王是贤妃的儿子,虽不如永和妹妹得宠,但他得了势,那贤妃也会水涨船高威胁到徐妃娘娘。老师你和永和妹妹关系好,也不想看到贤妃和徐妃相斗吧?”
太子看着凌灀,仔细分辨他的脸色。
徐妃是四妃之首,贤妃其次,生有怀王和永宁公主。永宁公主与永和公主向来不和,和怀王那也不必说。要是把徐妃卷进来,那永和公主也会被卷进去。
“如果太子不希望怀王办成这事,那不妨去和陛下说,你也要去赈灾。你二人比试一场,看谁做得更好。”
凌灀实在不愿卷进朝堂纷争,可总有人想拉他下水。他没把话说的很清楚,就是希望太子自己琢磨,办成什么样不归他管,反正他提了建议。
太子恍然大悟,弯了个九十度的腰,“多谢老师,学生明白了。”他屁颠屁颠的跑回朝殿去找皇帝说自己也要去赈灾。凌灀看着他傻傻的样子摇摇头往宫门走。
刚回到太师府,佟叔就拿了帖子过来:“大人,这是裴相府送来的请帖,请大人明日去相府参加曲水流觞诗会。”
凌灀接过那精致的请帖,里面的内容是邀请他参加诗会,字迹是秀气的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女子所写。“嗯,明日我带砚汐去赴会,府上交给你了。”佟叔道是。碰巧砚汐走来向两人行礼。
“你来得正好,明日随我一同去丞相府。裴婉要举办诗会。”
“裴婉?”
砚汐觉得这名字很熟悉,想起来那是赏秋宴上一舞倾城的相府嫡女。“好的,那我去为大人准备衣服?”“不必那么隆重,日常的就好。”
他可不想打扮的那么耀眼,让人误以为他很看重裴婉。殊不知他就算穿着下人的衣服都耀眼的让人挪不开眼。
砚汐去浣衣处取凌灀的衣物,庄儿还在浣衣。
“庄儿,我今晚去和太师说你不用浣衣了。”砚汐心疼的拉起她那已经布满茧子的手。
庄儿笑笑:“奴婢无事,在鲛族这都是做惯了的,姑娘不用担心。对了,婉意姑娘可有针对您?”她很担心砚汐,害怕婉意在她不在的情况下对付砚汐。
“没有没有,如今我在府里没人敢得罪我。倒是你,受苦了。”
庄儿一点不觉得委屈,“奴婢相信姑娘会救奴婢的,奴婢不觉得苦。听说湘夫人和月夫人都已经侍寝了?”
砚汐点头,从竹竿上取下凌灀的衣服,“明日我要和太师去丞相府,你要小心,有事就去找宁嬷嬷。”
庄儿点头,目送她离开。
砚汐说到做到,回去后就把庄儿已经悔过的事告诉凌灀。凌灀差不多都忘了这回事,让砚汐自己处理。砚汐就把人从浣衣处带出来,送回了宁璃那,做回二等婢女。
晚膳时分,砚汐去厨房拿晚膳遇上了同样去厨房的宁湘,带着婉意一起。“砚汐姑娘?你也来拿晚膳?”
砚汐屈膝,“见过湘夫人,是。”
宁湘让婉意拿好食盒与她一同出门,“本夫人正好有事要和太师大人说,一起吧。”
三人一同到凌灀院子,宁湘的出现让凌灀皱眉,很快就消失不见。“你怎么来了?”
“大人,妾去厨房遇上了砚汐姑娘,冒昧想来见见大人。”
她的声音带着魅惑感,让人听了口干舌燥。只是凌灀不解风情,“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这下给宁湘整尴尬了,从婉意手中端出小菜,“妾听闻裴婉小姐要举办流觞曲水诗会,据说是京中文人都能参加。妾身旁这婢女名唤婉意,她也略懂诗词,妾将她带来想问问大人,可否带她去见识见识?”
凌灀知道婉意和砚汐的关系,看了一眼婉意。她比砚汐矮一些,更瘦弱一些,面色也更苍白。砚汐是白皙红润,她就只是苍白了。“我去人家府上做客,带这么多婢女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主人。”意思就是拒绝。可宁湘今日过来就是要把婉意推给凌灀。“大人不必管她,婉意话不多,只是去凑凑热闹,不会坏了规矩也不会打扰贵客的。”
凌灀抬头注视着婉意,她低着头任他打量。凌灀撇了一眼砚汐,问她想如何。砚汐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怕婉意留在府里又欺负庄儿,还是将她带着为好。“不如就带上她吧,我会看着她的。”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吧。”
凌灀同意了,宁湘和婉意也不多留,放下两道菜就回去了。他看向砚汐,“你为何......”
“并非我对她有意见,婉意在府上会对庄儿不利,我不敢把她单独留下,庄儿不是她的对手。”砚汐实话实说。
话都说出去了自然不能收回,凌灀用完晚膳吩咐婢女准备沐浴,砚汐特意准备了一些花瓣撒在水里,美名其曰沾上花香更有一番风味。凌灀闻言嫌弃不已:“一个大男人身上有花香,成何体统。”砚汐心里骂他封建老顽固,依旧放了一大把花瓣。
凌灀从水中出来后都觉得自己泡入味了,耸着鼻子皱着眉,亵衣敞开,露出精壮的胸膛。砚汐为他准备文人必备的扇子和香囊,一回头就看到入眼的一片肉色,忙不迭移开眼。“大人,我已将香囊和折扇准备好,您早些歇息。”
他很喜欢看砚汐害羞的表情,拉住她的手故作轻浮:“香囊?折扇?这是何意?”
砚汐一下子被他拉得太近,撇开脸不敢看他,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文人雅士不是向来喜欢腰间系香囊,手中拿折扇?这样才显文人雅风。”
凌灀笑,声音婉转低沉惹人脸红,撩人而不自知。“我是什么人,用得着那些俗物?都撤了吧。”
砚汐小鸡啄米,“大人可以......先松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