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明亮,马车踢踏踢踏地行驶在路上。凌灀盯着自上车起就一直低着头给他端茶倒水的砚汐看。砚汐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索性动起来伺候他。
“大人为何一直看着奴婢?可是奴婢脸上有东西?”砚汐打破沉闷。凌灀摇头,继续盯。
砚汐眨巴着眼睛,跪在软垫上。“今日多亏了永和公主,奴婢想过几日给公主准备谢礼。”
她实在不会转移话题,凌灀垂眸,眼底满是无可奈何。“下次还是得把你带在身边才行。”声音很低沉,也很轻。但马车安静,这点声音就被放大。砚汐听后耳垂如血一般红。
他这是何意?
砚汐忍住心里的异样,端起茶杯掩盖自己的慌乱。一路沉默着回到太师府。
马车一停下来,砚汐就提了裙摆快速下车,到门口愣住了。随后下来的凌灀半天没听到她声音问了句“怎么了”,撩起车帘,好家伙,天塌了。
门口站着四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穿着都像是宫里的。她们见到凌灀都纷纷行礼:“见过太师大人。奴婢们是皇上赐给太师大人的侍妾,今后留在太师府里伺候太师。”
看来是皇帝开始要监视他了,这么明目张胆地把人安排进他太师府。要公然拒绝肯定不行,凌灀直接挥手全都收入府中,让佟叔安排住处。
晚些时候,佟叔到书房禀报。“大人,老奴已将四位夫人安排在后院了。”
后院就是太师府最远的地方,冷清、偏僻,哦不对,有婉意在那里打扫陪伴呢,也不算没有一丝烟火气。
凌灀对他的安排很满意,“那几个人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她们是宫里宁字辈的,分别叫宁心、宁月、宁璃、宁湘。”
“名字还挺好听,那就按照字叫夫人吧。没什么事别让她们到前院。”
“是。”
今夜回的晚,凌灀在宴席中喝了些酒,头已经有些晕乎。砚汐给他端来醒酒汤服侍他喝下,再拿了热帕子敷脸,清醒了一些。
“今夜你也受惊了,早些去歇息吧,不用管我。”凌灀甩甩手往床榻走。砚汐拉住他,拼着最后的理智帮他脱下外衣,只留里衣,就任由他躺着会周公了。
看着他瞬间进入梦乡,砚汐帮他掖了掖被角。怕他半夜不适,拿了个铜盆放在旁边,她把自己的被褥铺在地上,方便服侍。好在凌灀喝醉后乖乖的睡觉,没有给她添麻烦,一夜就这么安静的过去了。
第二日一早,砚汐去厨房端早膳,厨房的气氛与往日不太一样,有股火药味。
“你是说太师大人昨夜回来还带了四位夫人!天呐!我一直以为咱们太师大人不近女色呢!”
厨房的婢女们都在讨论,看来四位宁夫人进府的消息传挺快。
砚汐踏步走进去:“都干完活了?主子的事也敢拿来说嘴。”
大家看到她都变了脸色,纷纷闭嘴。一是忌惮她在凌灀跟前伺候,二是婉意给她们说过这个砚汐任由妹妹被欺负也不帮忙,对她没什么好感。
庄儿铁青着脸端出给砚汐的早膳,把她拉到外面。“姑娘,昨儿夜里那四位夫人搬进后院,那婉意听到动静一下就把消息传开了。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烦死了!”
原是婉意一大早来散播消息的。
砚汐摸不透凌灀要是知道此事的态度,但她觉得还是不要让他知道吧。于是她走进厨房,原本还气氛缓和的厨房因为她的进入再次变得沉闷。
“今日这事谁都不许说出去,万一被太师大人知道了,打板子都是轻的。府里不需要嚼舌根的闲人!”
砚汐头一回这么严肃,隐约有凌灀的影子。大家还真被她镇住了,都低着头散开做事了。
和婉意站在一边的茯苓脾气爆,把手上的大葱一甩就要撸起袖子抄起手边的擀面杖。“你有什么可得意的!不也是个下人吗!不过有几分姿色被太师看中了而已,得意什么啊?”
庄儿看不得别人欺负砚汐,也冲进来和她对骂起来。“姑娘好歹也是一等婢女,你还是四等呢!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我家姑娘品阶还比你高!你对她不敬,她没罚你就不错了!”
砚汐站在庄儿身边,不生气不急躁。“若你看不惯我,去和宁嬷嬷说去,去和太师说去。毕竟我这个以色上位的下人可是宁嬷嬷亲自挑选,太师大人同意了的。你在这跟我发脾气也没用啊。”
她特意强调了以色上位的下人这几个字,把茯苓气个半死,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说得好!你身为四等婢女还敢和一等婢女犟嘴,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宁嬷嬷拍着手进来。婢女们敢欺负才入府不久的砚汐,可不敢跟入府二十多年的宁嬷嬷对上。茯苓的气焰也一时间熄下去。
宁嬷嬷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喜怒。
“让砚汐去伺候太师是我说的,让砚汐贴身伺候是太师说的,你们若看不惯,就想想为何入府这么久还只是四等婢女。若是不明白,我带你们去见太师!给你们说个明白!”
婢女们平时也只敢背着人说这些,要让她们跑到主子那里去说闲话和不满,那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了。
“还不赶紧干活!”宁嬷嬷厉声喊道,把大家吓一跳,赶紧各干各事儿。茯苓看着她们这么多人都不能收拾一顿砚汐,心里不平。“哼,她不就是靠着那张脸吗?看她没了脸还能不能在太师面前得意。”
宁嬷嬷随砚汐一起出去,砚汐对她仗义相助的举动表示感谢,宁嬷嬷摆手道:“她们在府里也有几年了,一直是四等婢女,心里不平衡。你一来就成了一等,她们自然更不开心了。不过没关系,你只管伺候太师,其他的无需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