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踏马疾行,当燕绥回到府上,到澄心院时,院子里满满当当全是人。三奶奶站在院落里,焦急地嘟囔,“不知道这次能不能保住。”
看见燕绥,她脸一下子骇得惨白,磕磕绊绊叫了声,“二哥。”
燕绥淡淡地应了句,便听见屋门打开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走进屋门。
三老爷燕忠达看见燕绥,狐疑地凑过来,“你也听到信了?怎么也回来了?你回来的正好!说起来,这事真是奇了,我院子里那俩妾室和逸之媳妇前后脚发现有人下了毒。简直太歹毒了,中的还是一样的毒。”
隔着层层层嶂嶂的人,燕绥的视线落在被包裹的陶夭夭身上,她身边,燕逸之将她揽在怀里,她面色如常,眉宇间清淡,嘴角却挂着笑,对大奶奶田氏说道,“母亲,我真的没事。”
大奶奶田氏忧心子嗣,哪里肯放过,嗔中带怒,“你说没事就没事!子嗣乃是府里的大事。”
她转头问太医,“郭太医,怎么样?”
太医回答,“二夫人也没什么大碍,幸亏二夫人发现的早,没吃进多少。”
闻言,大奶奶才放过陶夭夭,而后刀锋一般的眸子扫过黑压压的一群人,“府里子嗣凋零,我原先以为需要散财多施阴德,保佑燕府子嗣兴盛,为此,进门半年没有子嗣,皆到仙山祈福求子。我倒是没想到,竟然是有这样歹毒的人,天杀的下毒害人,让我燕府不能有子嗣。”
大奶奶田氏越说越气,又想起之前掉了几个子嗣,还有各房迟迟没有生养,她又心痛又惋惜,最后竟不自觉地哭了起来。
“必须要彻查,这事必须彻查,不管查出来是谁,绝不姑息。我定然将TA绑了,锁去应天府,从族谱上除了名,让TA余生在大牢里度过。”
这时,大奶奶田氏看见了不远处的燕绥,趋走几步,“二弟,你来的正好,这事就交给你查,可好。”
燕绥不置可否。
初一代为应下,“大奶奶如何发现的下毒之事,可有什么物证,拿住了什么人,请详细与我说。”
“下毒的小妮子已经逮到了,但她就是不说幕后指使是谁!”
接下来大奶奶说了什么燕绥并未听见,视线始终凝在陶夭夭身上,他进门那么长时间,她的视线,哪怕余光都没落在他身上一丝一毫。
端坐在马上往回走,马蹄哒哒,没有了来时的急促,颇有些心不在焉,走在半路上,燕绥还停了下来,视线落在了一家三口身上,那对小夫妻牵着女儿出门玩,女儿手里拿着一枝糖葫芦,蹦蹦跳跳地一家人走向远方。
直等到看不见时,燕绥才收回视线,正巧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路过,燕绥要了一串,拿在手里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愣怔片刻,扔给了十五,“你吃了吧。”
十五拿着那支糖葫芦,傻了眼,百思不得其解,凑过来问初一,“初一初一,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初一从不纠结这些。
回到官署时,燕绥仍若有所思,深邃的眸子失去了焦距,散落在屋内一处新发的嫩芽枝上。
十五站在屋外啃那串糖葫芦,把他酸的牙都倒了,他实在不喜欢吃甜,可是主子给的,他又不敢丢,边吃边纳闷主子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这次这么难猜呢!
初一站在屋里,问了这次燕府的中毒案如何查后,屋内便没了声响。
他看见燕绥支着额,神色平和,眼中情绪深浅难辨,他第一次见这样的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十五吃完糖葫芦,歪在廊下春光里偷懒睡了一觉后,隐约听见屋里有了动静。
“初一,你有想过成家吗?有妻子知冷知热,儿女成群。”燕绥的嗓音平淡地听不出任何喜怒,好似像问他这个那个案卷如何处理那般。
初一如实回答,“属下没想过。”
“为什么?”燕绥又问。
初一的嗓音压下来,似是心底有什么被深深雪藏,“进了皇城司,脑袋整日别在裤腰带上,明枪暗箭见了太多,哪日不知道就……何苦再招个人一起提心吊胆。而且,主子还有大事要办,没有完成前,儿女情长只会成为绊住手脚的软肋。”
“你说的很对。”燕绥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无奈。
也许,他永远不能像燕逸之那样,将所爱之人抱在怀里。
初一等了一会,燕绥还没有回答他如何处理中毒一事,再次问起,“主子,燕府中毒一事该如何处理?”
“不急,等田氏问催几遍再回。”燕绥眼底恢复如冰封般冷,嗓音亦是。
可初一还拿不准回复的尺度,“主子,回复时说是大公子燕玖,还是……”
陶夭夭的手段初一已经略知一二了,所以查的时候,虽然没有陶夭夭一星半点的问题,他还是特意查了陶夭夭,方法太过于隐蔽,纵然是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陶夭夭无意为之,
有日,大奶奶给她送来了养胎的药膳,太多了她吃不上,吃了一顿后,放在小厨房温了一遍,与燕逸之说她吃不上,浪费了也不好,不如送去三老爷院子里一起吃了。
养胎药在小厨房转了一圈,出来便是有毒的。
正在陶夭夭和燕逸之吃完饭,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回房准备拿大奶奶送来的饭当下午茶,却在这时传来中毒的消息。
瓷碗还是燕逸之打翻在地的。
最为受害者,没人会去怀疑她。
可这就是陶夭夭的高明之处。
示人以弱,在面具被揭开前,这一招百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