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好巧?
陈酽捏紧拳。
明明他才是和周颐约定好了的人,西蒙有什么资格嬉皮笑脸地说好巧。
除非——
拳头一颤,指甲嵌进肉里,刺得陈酽生疼。
除非,从始至终,周颐都没有告诉西蒙他们约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
天地在眼前旋转,耳边是虚无处传来的尖声利笑。
多可笑。
陈酽,多可笑啊。
“——阿酽!”
幻听消散,陈酽怔怔地一眨。
肩膀上的手收紧,向来温柔的眼睛里多了几分慌乱的关心。
陈酽张张嘴,又恐一开口,美梦便生生碎在眼前。
“阿酽,你没事吧?”
直到那个词再次从薄唇里吐出,陈酽才敢确信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他正踏踏实实地站在此处,而他心心念念的人正站在他眼前。
“没关系的,我没事。”
陈酽露出个虚弱的笑,身体一晃,摔进周颐怀里,他将脸挨在周颐脖颈上:
“可能是在等的时候有点冻到了吧,没关系。”
低眉垂眸,脆弱、乖巧,像是易碎的青瓷,雪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脉络潜行。
白雾呵出,落在羽绒长睫上,成了霜。
孱弱的伪装下,眼神隐晦而怨毒地刺在西蒙身上。
对方全无所觉,只是抓了抓蓬松的头发:
“原来你们是约好的,那我是不是不要打扰你们比较好?”
“怎么会呢?”
陈酽昂起头,小巧的一张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堪称完美地牵动,共同构成一个笑。
他偏头看向周颐。
“一点也不会打扰——”
只有西蒙在场的时候,周颐才会叫他阿酽。
所以,就算是毒酒,只要能止渴,他也甘心痛饮。
“——对吧,周?”
周颐眉头一挑,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片刻后,周颐牵牵唇角,看向西蒙:
“那就听阿酽的吧。”
“完美!”
西蒙一下子来了精神,打了鸡血般两眼放光健步如飞,转眼就已走出好几十米。他脚下步子不停,只忙里偷闲地抽出空来冲两人挥手:“快跟上,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
“周。”
陈酽拉住周颐的袖口。
身旁的人停下脚步,偏过头来看他,“怎么了,还是难受吗?”
陈酽摇摇头,指尖一点点试探着下滑。
最后,他牵住周颐的小指。
“可以……牵手吗?”
他垂着头,嘴唇紧咬,耳尖通红。
空气安静,或许是指针咔哒三下,也或许是千年已过。
终于,那道低音调的、温柔的声音响起,带着促狭的笑意:
“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是作为约定被破坏的补偿?”
“因为喜欢你。”
陈酽仰起头,霓虹灯散做细碎的光点落在他眸中,他望进周颐的眼睛,全心全意。
他看清了周颐眼里的一丝措手不及的怔愕。
“喂!”
远远的,西蒙将手拢做喇叭状:“快点——吃饭啦——”
小指从牵握中抽离。
周颐向西蒙挥手回应。
陈酽咬住唇。
忽然,温热的手掌覆上来,包裹住他冰凉的指尖。
陈酽蓦地瞪大了眼睛。
周颐不看他,光源从侧边照来,描摹过挺拔的鼻梁和薄唇。
陈酽清晰地看到那点浅淡的笑意。
“走吧。”
七歪八拐,一连穿过几个小巷,几人才终于到达了西蒙说的好地方。
真不知道西蒙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老板明显和西蒙很熟,二话不说将他们带到角落安静而隐蔽的座位里。
桌前,周颐先落了座,陈酽刚想在他身边坐下,西蒙便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而后热情地冲陈酽招呼着:
“陈,坐啊,别不自在,就当是在我们店里一样。”
用不着你说。
陈酽狠狠磨了下后槽牙,不情不愿地在两人对面坐下。
接过菜单,西蒙目标明确,直奔某一页而去。
“周,我知道你要这个对吧?还有这个。”西蒙一连指了几个,而后将菜单推向陈酽,“我和周同款就好——陈,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这家几个招牌都不错……”
耳边,西蒙喋喋不休地介绍着,可陈酽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怎么会对周颐的习惯这么熟悉?他们经常一起吃饭?
那他算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西蒙总是来搅局?
哐当!——
银叉锵然落地,滑到西蒙脚下。
陈酽骤然惊慌,一迭声道歉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没事。”
西蒙摆摆手,弯腰去捡落在地上的银叉。
桌间距离有限,西蒙别扭地蜷起身体,一点点顺着缝隙滑下去,神色有些痛苦。
陈酽冷眼睨着西蒙狼狈的动作,哪还能看见之前的歉意。
“我也要一样的好了。”
他随手将菜单递给服务员,却冲周颐甜甜一笑:“周喜欢的,一定不会差。”
“嗨咻!”
西蒙拔萝卜似地把自己从桌子底下拔起来,“捡到了!”
“给你,擦擦还能用。”
西蒙笑得诚恳。
陈酽沉默了。
“……谢谢。”却没伸手去接。
西蒙也不恼,将银叉调整好方向摆到陈酽手边,末了还安抚地拍拍银叉:“好啦,这样就好啦。啊,对了!”
西蒙忽而抬起头,视线在陈酽与周颐间转了转,“你们怎么会约着一起吃饭?”
这人向来大大咧咧,此时却难得敏锐起来。
很快,陈酽感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下来,西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