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江嶷还在愣神,夏时风顿时露出一脸伤心的表情,“不会吧,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江嶷匆忙接过对方的手:“记得的,你……”
江嶷认真地打量起对方来。
“你比原来白了很多。”
在江嶷的记忆里,高中时代的夏时风总被安排在最后一排,不然一定会被其他同学“投诉”挡视线。那时的夏时风驰骋球场,高大、结实、小麦肤色、总是笑,像是块喷香的全麦大列巴,是许多女孩的仰慕对象。
但现在的夏时风很白,比江嶷还要白了一个度。
大概是江嶷的表情太过诚恳,夏时风失笑:“你倒是没怎么变。”
不等江嶷回答,对方便接着他刚才的话题说下去:“就我在医院里那个吸血鬼作息,想不白都难。”
“医院?”
江嶷这才想起来,昨天母亲在电话里提到过夏时风现在在做医生,这确实是他没想到,他一直觉得像夏时风这样的人会待在更接近阳光的地方。
“对,口腔科的。”
“难怪。”
“难怪?”
“你的牙齿很漂亮。”
江嶷的视线又落到那对尖尖的小虎牙上,而后才在夏时风紧急闭嘴的动作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颇有些性骚扰的嫌疑。
更糟糕的事,他们的手还保持着交握的状态。
两人这才默契地缩回手。
掌心落在空气里,加深了被濡湿的感觉,是汗吗?
“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夏时风轻咳一声,将掌心在风衣外套上蹭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在江嶷看来他的手有点抖。
江嶷歪歪脑袋,笑着调侃:“口腔科医生的手也会抖吗?”
“我在台上是不抖的,我发誓。”
夏时风忙不迭自证清白,他大概想说“我手可稳了”,又或许是想说“我干活可好了”,但不知怎么的,他一急,两句话就基因重组成了——
“我手活可好了。”
空气静了静。
两人都肉眼可见地红温了。
“小嶷?你回来了!”
听到客厅里的动静,母亲从厨房里小跑出来,她在围裙上擦了下手,而后扶着江嶷的肩膀左看看右看看:
“诶呦,怎么瘦了这么多?”
“因为——”
“唉,你看小夏这身材多好”,不等江嶷说完,母亲便将视线转到夏时风身上,笑着客套,“怎么练的啊这是,小夏你也教教小嶷,让他和你取取经。”
两人聊得热络。
长睫垂下,江嶷盯着墙角,觉得脸笑得有点僵。
刚刚,他突然很想把一切都倾诉给妈妈听,但这倾诉欲来得太不是时候了,明明还有客人在。
还是不说了吧。
忽然听到夏时风提到自己的名字,江嶷忙不迭回神。
“不管什么身材,只要江嶷喜欢就够了”,夏时风悄悄冲他眨眨眼,“对吧?”
江嶷怔怔地一点头。
将两人的小互动收于眼底,母亲欣慰弯弯眉眼,眼尾的皱纹堆起。
滋啦——
厨房里传来锅快烧干的声音。
“完了!菜!”母亲拍了下大腿,把两人往门外推,“你呀带小夏到周边逛一逛,等我烧好了再回来。”
“妈,你一个人……”
“诶呀,放心吧,忙的过来的”,母亲笑笑,“小洲那混小子还说要来帮忙呢,我都没叫他来。”
攻抿抿唇,短促地点了下头:“好。”
夏时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手就推着江嶷往门外走。
“来的时候就看见前面球场那块可热闹了,正好你带我去遛遛?遛饿了正好回来尝阿姨的手艺。”
门在身后关紧,江嶷带着歉意望向夏时风:“我妈她热情过了头,让你苦恼了吧。”
“没啊。”
江嶷摇摇头,“我知道,没有几个人会喜欢相亲,你别太有压力,就当走个过场。”
话刚说完,夏时风脑袋上那对无形的小狗耳朵便耷拉下来。
“我知道了,你不是真心来和我相亲的。”
“不……”
夏时风忽然猛转身,相差的一级台阶弥补了两人的身高差,夏时风与江嶷对视:“可我是奔着成功来的。”
骤然撞入一对坦荡的眼眸,炽热的火苗在里面燃烧。
江嶷张张嘴。
“哥。”
声音响起得突然,瞬间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楼梯转角处,江洲两拳攥在身侧,正死盯着他们。
江嶷本能地想逃。
可弟弟的视线强烈,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
他不自然地拽紧衣角,忍不住想自己身上这套会不会也只是对他亲生胞弟拙劣的模仿。
“小洲”,江嶷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妈不是说你不用来吗?”
“是我自己想来的。”
脚步声轻踏,江洲缓步拾阶而上,最后在夏时风身边停下。
“我不放心。”
“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江嶷望向夏时风,刚想和江洲解释对方的身份,袖口却忽地被人拉住。
江洲全然不管江嶷要说什么,只仰头看他:
“我们上去吧,哥。”
“不”,江嶷心头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他把袖口从弟弟手里抽出来,“你先回家吧,我带夏医生下楼走走。”
“医生?”
江洲眉头一皱,飞快抓上江嶷的手臂,“你生病了?”
江嶷正想否认。
“是呀。”
只见夏时风忽然抬手在空气中一抓,像是在调整无影灯的位置,而后向江嶷的唇畔探去:“啊——小朋友,张开嘴巴,让叔叔看看你的牙齿。”
一切发生得太快。
夏时风的手刚伸到半路的时候,江洲就像是看见了蟑螂的猫,抬爪就要拍掉那只心怀不轨的手。
“停!”
两人的手同时被逼停在半空中。
江嶷眉头紧蹙,带着些压制不住的怒火。
“挡到人家了。”
只见楼梯下,老太太一手拎着沉重的肉菜,一手抓着扶手,正满脸惊恐地瞪着他们,显然是误以为自己闯入了什么打架现场。
江嶷丢下两人的手腕,而后从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挤下去。
他接过老太太手里的肉菜,放柔了声音:
“奶奶,我帮您提上去吧。”
“那个……不好意思啊。”
夏时风咬着酸奶吸管,“刚刚是我有点幼稚了,没注意场合。”
只是没想到帮老奶奶把菜提上楼之后,老奶奶感动坏了,一边夸江嶷有大哥风范一边给他们一人塞了一盒酸奶。
夏时风合理怀疑那不是正经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