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哥儿饿了?马上就要做好了,幸亏那些米菜都带回来了,否则就要饿着我们玉哥儿了,看看你大哥醒了没,等下要吃饭的。”季李氏温和的脸上带着笑,看向他时满眼都是疼爱。
季时玉便立刻抬脚朝大哥的房间去,大夫说大哥的腿得好生照看着,否则会影响来日行走,半点马虎不得。
“哥哥?”季时玉推门进去,就见季岩峰正费力撑着身体要起来,他赶紧跑过去搀扶,“哥哥!我来扶你!”
“小玉儿真是懂事了。”季岩峰冲他笑笑。
他本就俊朗,只是因着跑商的缘故,再加上最近受伤难忍,不免沧桑几分,但还是俊逸的。
虽然受伤,但也没有过分失意,跑商本就是如此,只要性命无虞,便总有来日。
季时玉心中微叹,都这般年岁了,只是说几句得体的话,便要被夸懂事了,偏他是家里最矫情作闹的了,就连小欢儿都不这样了。
虽知晓自己的不足,可十六年的性情若是想改,也绝不是易事。
“哥哥和二姐以前就在这里住吗?”季时玉轻声询问,他和小欢儿出生就在镇上了,还没瞧见过乡下风光呢。
“嗯,村里都淳朴,也有和你同龄的哥儿姐儿,你会喜欢和他们玩的,只是不许再像从前那样讲话,莫要太娇纵。”季岩峰知道自家弟弟是何脾性,只愿他能在此平安度日。
季时玉一听便拍着胸脯保证,他当然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就是和他们交朋友吗?他最喜欢交朋友了!
季岩峰便没再多说什么,他的身体来日便是好全,怕也不能再去远地方,回头得想想做什么营生,不好叫家里坐吃山空。
李秀荷很快做好饭,扬声挨个喊他们,眨眼间就都坐到桌前了,只是桌木和椅凳都年久,坐起来不仅要小心,还总发出咯吱声,听着怪吓人的。
季多林见最小的两个孩子露出害怕神色,当即笑道:“无妨,稍后爹把桌椅修缮一番,先吃饭,这些都是小事。”
“事情已经这样,咱们就在这好好过,说起来也是咱们的家,小玉儿和小欢儿还能去山里玩,咱们家的田地也得收回来自己种了。”李秀荷轻声说着,她最是好脾气,但做事也颇有条理,“眼看着就要春忙,等田地要回来,小玉儿就在家里照顾你大哥,小欢儿跟我们去田里。”
“好诶!”季时欢最喜欢撒欢儿,也喜欢做事,比起像三哥那样窝在屋里,她更喜欢去摸粮食!
谁会不喜欢粮食呢?
季时玉对此倒是没说什么,他本就不喜欢做那些事,不是要弄他一手灰尘,就是要把漂亮裳裙都弄脏,手上还要长厚厚的茧,一点都不好看。
饭后不久,家门口陡然热闹起来,听着就像是人来人往地样子。
季时玉赶紧爬到窗边看,就见好些人已经到他们院门口了,为首的人瞧着像是里正的样子。
八成就是要问问他们为何突然回来,以后要在村里住下,就要遵守村里规矩之类的,毕竟国有国法,村有村训,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爹娘态度很谦卑,村里人似乎也没有要多问他们为什么突然回来的意思,还瞧见几位叔伯和阿爹拍肩,想来是家里的叔叔伯伯们。
没一会,家门口的人就散去,里正倒是又来了一趟,无非就是说原本属于他们的田地还能继续种,若是想多种,就得自家去山里开垦了。
这个季时玉也知道,山里多是无主土地,哪家开出来就是哪家的。
“爹娘怎么哭了?”季时玉到堂屋时就见他正在抹眼泪,“是人不够使吗?我也能去种田的……”
“不是,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李秀荷轻轻摸着小哥儿的脑袋。
季时玉似懂非懂,人的好坏又没写在脸上,就比如那崔智明……反正好坏他自会鉴别,不叫别人影响他。
很快天气就暖和起来,季家也要准备春忙了,春种秋收,本就该如此。
田地里倒是没弄的乱七八糟,这年头田地最是金贵,若是有损坏,真闹起来是要到县老爷那打板子的,没人敢糟蹋田地,因此季多林他们种起来倒也不麻烦。
季时玉在家里也没清闲,他对做饭一窍不通,时常都是小欢儿早早回来做饭,留下他和季岩峰那份,再带饭到田里,而他只需要在家里把大哥照顾好,就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
这才刚开始没多久,季岩峰就有点躺不住了,吃过饭就要下地走走,累了躺下歇息,季时玉就得烧水给他擦拭身体,幸好有火匣子,否则都得把家烧了。
季岩峰吃过药总会休息,季时玉便会借此时间到周围闲逛逛,只当是熟悉熟悉环境。
老屋附近没住什么人家,倒是有一处简陋地木屋,在他们老房子旁边显得有点可怜。
季时玉先前还见里面飘过烟,直到是有人住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老鳏夫在住,若是年轻人家,谁嫁到这家里谁吃苦。
砰咚——
就在季时玉准备回家时,猛地就听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沉重地东西摔倒了,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万一里面住的是什么坏人,那他岂不是也要遭殃了?
只是还不等他想清楚,紧接着就听到了细弱地哭泣声,抽抽搭搭地声音,只是听着都叫人觉得委屈。
季时玉脚步一顿,到底是没忍住,抬脚朝木屋里走去。
“有人在家吗?出什么事了吗?”他拎着衣摆,小心朝里面走,“我能进去吗?”
他刚走进去,就和跌坐在地上的小孩儿对上眼,小孩儿看起来瘦弱无比,像是被浸泡在水里一般,破旧的衣衫湿漉漉的,脸上也都是泪珠,而在他旁边,还有一只木桶。
看样子是把木桶打翻了。
季时玉本想扶他起来,只是看到他湿漉漉的样子,看起来脏呼呼的就有点不想扶了,他上前把木桶扶正,扭头问道:“还不赶紧起来,你家大人呢?”
“哥哥去打猎了,家里只有我,我想烧水做饭,不小心把水桶打翻了,这是哥哥打的水呜呜呜呜……”
季时玉喜欢小孩儿,他是娇惯些,但也不坏,见他哭得可怜,便忍着把他扶起来,宽慰道:“我家在隔壁,家里还有吃食,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回家吃吧?你还有衣裳吗?去换身干净的,脏死了。”
“我有的,有的哥哥……”
小孩儿说着就往里屋跑,找出他仅有的几身衣裳开始换,还知道把凌乱的头发往后扒拉扒拉,露出一张削瘦蜡黄的脸来。
季时玉一看便更觉得他可怜,还是个小哥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