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平昭蹲在门前,手持铁条捅咕半天,终是没忍住:“这锁也太难开了……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渐渐他耐心耗尽,干脆一脚利落踹上去。
门开了,门框也开了。
路平昭装作不心虚,扶着虚晃的门板,将之抬至一边。
邱时序站在门边扫视一圈,跨进门槛。
屋内同外头的院子一样,一尘不染,房内物品摆放归置井井有条。
黎云意注意到屋内到桌案与椅凳与寻常不同,郑卓言为其重新漆了色,那颜色与他床幔呼应,如他本人笑起来一般,看着温馨极了。
唯有一个物件与这环境格格不入,是床底陈旧生锈的炭盆。
炭盆小又轻,黎云意将它拉出毫不费力。
炭盆底薄薄一层炭灰,上面盖着未烧毁的信纸一角。
黎云意小心翼翼将这一角上的灰烬抖落干净,上面的图案看着奇怪又眼熟。
横竖撇捺排列整齐,方正但并不简洁,辨认半天,认不出是什么字,但也不像画符。
季澜清抻着脑袋凑了过来,将信纸接过,举起来对着窗,信纸半透着光,只能看出书写之人下笔遒劲有力。
邱时序也凑了过来,几人翻来覆去仔细甄别。
证明了这纸就是民间极常见的纸,墨也是毫无特色的普通墨汁……
“烧掉的部分会是什么?”季澜清毫不讲究,探手进炭盆轻轻扒拉,目之所及尽是焦黑,再无幸免于难的部分。
并无头绪,于是极仔细收好这一角信纸,几人将郑卓言的房间边边角角搜个遍,再将繁乱的书籍衣物一一摆回原位,似乎保留着郑卓言最后的体面。
如果忽略翻找过程中碎碎念的话……
其包括但不限于:
这书很特别吗?
顾……跟我们多说几句能怎么样?
这么小心谨慎就为了送本医书?
……
邱时序在房中常用桌案边仔细翻找,抬眼无意扫向大家,见人正忙,不着痕迹将本册子默默塞进自己怀中。
并未寻到其他线索,于是大家出了这院门,往秦维那更小的院子里去。
那里还是昨夜凌乱的痕迹,这回日头正盛,将昨夜未能看清的犄角旮旯翻找个遍,未能找到名叫《神农百草经》的书册。
又翻遍房中所有书册,封面并无撕掉重组的痕迹。
连同刚好三十八页的书册也没有。
邱时序出门,在空旷的小院中探查一圈,沙土完全没有翻新过的痕迹。
书册确不在秦维院中。
“这……是秦维的衣服?”苏宁安将地上那颜色鲜艳,五彩斑斓的服饰一一展开。
其中几件从中间撕破,裂开长长的大洞。
苏宁安看向路平昭,路平昭心虚,嘿嘿嘿笑笑,样子憨憨的。
是他昨晚撕破的。
黎云意被着花花绿绿的颜色吸引:“这颜色好漂亮!”
她蹲在苏宁安身边,伸手随意翻翻:“这是女孩子的衣服吧。”
其中有一件映着日光直泛波澜,华丽光芒晃了黎云意的眼睛。
这料子她太熟悉了,是那总绊倒她的流光锦缎。
季澜清适时靠过来,也看着这嫩黄耀眼的布料眼熟。
“哦这不是……”在他反应过神时及时闭嘴,偷瞄黎云意脸色,见人没有翻旧帐的意思,放下心来。
“是他相好的?”路平昭蹲起来大大一只,干脆一屁股坐地上。
“他相好也太小了些吧……”
苏宁安将这闪着日光的流光裙摊开,确实是小了些。
“像是个孩子的衣物。”她凑上去,观察这细密的针脚,做工精细。
宋迟雨站在邱时序身边,将散落在额边的碎发掖在耳后,开口语调缓慢又清晰:
“应是他妹妹,秦沅。”
“他也有妹妹?”路平昭刚硬的面容闪过一瞬惭愧,后变得柔软,仿佛为他方才脱口而出的冒昧言论忏悔。
宋迟雨点点头,“据枢府院文书记载,妹妹小他十五岁,但幼时便走失。”
她走近,端详着这精致的流光裙:“如今那孩子十岁左右,差不多穿得上这衣裙。”
黎云意恍然仰头:“不是谁穿的问题,这流光锦缎自西域引进,三年前时兴邺京,价钱不菲。便是如今的市价,也不是我们这点俸禄买得起的。”
“他哪来这么多钱?”
黎云意话脱口而出,却未得到回应。
苏宁安唇角微抿,在思考措辞,她帮助黎云意回忆:“近一年来,北府院跟我们……不太一样。”
尤其是俸禄,格外不一样。
年中大考评,年尾小考评,那可全是实打实的银子。
黎云意乖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