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场面已经超出了陈叁的认知,他跟南玥一样,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南瑿要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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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太医为南瑿包扎好胸口的伤口,由于脸上受力较轻,伤口比较浅,太医就简单上了药。
这种皮外伤不容忽视,如果伤口感染引起发热,在这个时代可是能要人命的。
陈叁一直跪在院子里认罪,当南瑿问起陈叁去哪儿了时,南玥却告诉他陈叁已经回圣母宫休息了。
南瑿让南玥不要再继续找陈叁麻烦,南玥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随后南瑿也上床休息,而陈叁执着地跪在院子里,凉飕飕的风吹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越来越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实在想知道南瑿的伤势如何了,便颤抖着站起来,悄悄走进了乾曜宫。
南瑿安静地睡着了,陈叁走到他的床边,不敢摸他脸上的伤口,只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这一摸让他发现南瑿的额头格外烫,他发烧了,但糟糕的是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生病发烧只能靠自己挺过去。
陈叁咬紧下嘴唇,他看着南瑿微蹙的眉毛,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下来,他记得在他被蚀心丸折磨的时候,南瑿也把衣服脱下来用体温给他取暖。
陈叁的身体一向都是温凉的,他□□地钻到南瑿的被窝里,抱着南瑿的脑袋,让南瑿的额头贴在他雪白的锁骨上。
滚烫的温度让陈叁彻夜难眠,他知道他很快就要离开仙居殿了,他没有像许诺的那样好好照顾南瑿,只是不断地给南瑿添麻烦。
南瑿上次在床上跟他说的话,让他至今都忘不掉。
南瑿说,他会带着他爱的人去死,因为活着太痛苦了,只会面临无止境地伤害与被伤害。爱一个人就不会舍得他在世上受苦。
陈叁不承认自己喜欢南瑿,但他也不想南瑿在世上受苦,更不想南瑿去死,他希望南瑿作为一个善良的人好好地活下去。
他在心里喃喃道:你还很年轻,我还有时间对吗?你不一定会成为书里那样的反派对吗?你只是活得太痛苦了,你只是受到了很多伤害,你并不坏。
他这样想着,南瑿仿佛与他有心灵感应般,在他怀里缩了缩。
陈叁轻轻抚摸着南瑿脸上的伤口,小声地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的。”
他似乎忘记了,其实他是这个世界最早放弃南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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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南瑿退烧了,他醒来后看着抱了他一晚上的人,愣神了很久,生怕把陈叁弄醒了,这个美好的时刻会被打碎。
但是陈叁还是在不久后醒来了,他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昨晚哭了很久吗?”南瑿小声问他。
陈叁轻轻点头,一股莫名的悲伤又涌上他的心头,他觉得很压抑,很愧疚,很茫然无助。
“为什么要哭呢?”
陈叁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只是……比较爱哭。”
“看出来了。”
陈叁的眼泪安静地流下来,他不舍得南瑿。
南瑿静静看着他:“你的眼睛好像小鹿。”
陈叁沙哑着说:“是吗?“
“是的,我儿时被父王带去打猎,第一只猎物就是一只鹿。”
“它长什么样子?”
“它有一双很明亮的眼睛,湿漉漉的。一开始我很兴奋,周围的太监侍卫都捧着我,我去捡猎物,看见它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就被吓跑了。”
“你害怕它的尸体是不是?”
“不是”,南瑿回忆起那个场景,那一年他只有九岁:“正好相反,看见它口吐鲜血,即将断气的样子,我很兴奋,然后我又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兴奋,我被自己吓坏了。”
陈叁沉默了,他明白了。
杀欲是南瑿与生俱来的原罪。
“我扑到大哥怀里,他以为我是不忍杀生,还夸我是好孩子。如果不忍杀生是好孩子的话,那么我是什么呢?”
陈叁紧紧抱住他,他亲了亲南瑿的额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良久,他说:“送我离开这里吧。”
南瑿的语气有些发抖:“你害怕我了吗?”
陈叁摇摇头:“祭司大人很不喜欢我,他是你最亲的人,我不想你跟他吵架。”
南瑿沉思片刻,或许为了陈叁的安全着想,他确实应该将陈叁送走。
“你想去南玉身边吗?”
陈叁抹掉眼泪,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如殿下先去禀明陛下,再听从陛下调遣,奴才也愿意听天由命。”
南瑿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