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赴宴的日子,黎郢大清早就爬起来,偷偷摸摸地给某人下了点迷香,以防他是在装晕,又拿了根绳子给人手脚绑了起来,顺手拿走通行令牌,将门锁死了。
林书宴在皇宫附近等候,见黎郢出现后,给他做了个手势,表示计划成功——容公主被他锁在房间里,暂时是来不了了。
黎郢凭借通行令牌将林书宴一同带到了宴会上。
收到请帖的贵嫔和王侯早已在大殿候着,待大公主一出来,皆争着献上自己的厚礼,渴望得到她的重视,可大公主对此嗤之以鼻,反而当着众人面将这些东西赏赐给了身边的奴婢,众人怒而不敢言。
众人落了座,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来,但大公主却无心听,好似在寻着谁的身影,然而下一瞬她的视线便停在了林书宴身上,神色更是意味不明。
黎郢低声询问林书宴,“他看你做什么,你脸上有字吗?”林书宴却是垂着头,略微心虚的样子,“毕竟做过交易,可能是觉得我一个外人出现在这里不合礼数罢了。”
“我觉得不太像是这样。”黎郢抿了一口小酒,这般压着声音说话还真是不得劲。
大公主这眼神分明是在算计什么,黎郢甚至怀疑过这二人会不会通过眼神在交流什么,但他盯了许久,也没见林书宴抬头往大公主方向望一眼,“林书宴,为什么不敢看她?”黎郢问这一句的时候抬眸扫了大公主一眼,“我突然想到了你昨日同我所说的话,你说‘大公主是真的吗’,又说‘皇帝是真的吗?’,你这话我是明白了。”黎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大公主被掉包了,皇帝也被掉包了,那现在的大公主与林书宴绝对有关系,还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交易关系,黎郢心想着开口质他∶“说实话,她是你什么人?”他见林书宴又想以沉默来逃避这个问题,于是直接威胁他∶“你不说,我现在就变卦,将容公主接过来。”
林书宴一听,咬了咬牙这才肯说出实话,“她是我的姐姐,林书雅。”
“嗯好。”黎郢现在明白了林书宴是处于姐姐和爱人要相互残杀的境地,暗叹了一声可怜后又问∶“那皇帝的真实身份呢?”
此话一出,黎郢就注意到大公主看了过来,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杀气,他顿时觉得林书宴不用回答了,一看这样子皇帝与这姐弟也脱不了关系,但他要是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说不定就被刀这里了。
纪鸣柯好不容易为自己争取到的机会,我要惜命。
林书宴也察觉到了氛围不对,于是扯开了话题,“王爷为何没到场?”
林书宴不知道黎郢做了那档子事,方才也一直没瞧见纪鸣柯的身影,不禁有些疑惑,黎郢听他这一问,似笑非笑道∶“我绑了。”
林书宴本来还有些惊讶,但仔细想想确实该绑,毕竟王爷是站在阿夕那方的,黎郢做的也是很周到了,但下一瞬,他的视线就落在了殿门口,“你确定……吗?”
“确定啊,不过你这是什么眼神,哪里有鬼吗?”黎郢顺着望过去,便见本该被绑在芜新殿的某人竟然来到了宴会,顿时有些心虚,赶紧喝几口酒压压惊。
纪鸣柯大抵也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扫了黎郢一眼,这一眼黎郢就觉得自己完了,感觉宴会结束后纪鸣柯绝对会找自己算账,少则也是被绑,多则还挨顿打。
面对林书宴疑惑的身前,黎郢尴尬笑笑,“意外……纯属意外……”
纪鸣柯对着大公主行了礼以表敬意,大公主含笑着点了一下头,“兄长来的有些迟了。”
“路上有事耽搁了。”纪鸣柯此时分明面笑心不笑得,大公主却还能与他演得下去,“那兄长可有准备生辰礼?”
“自然,我准备了一件珍宝要赠与殿下。”纪鸣柯吩咐了几个人将珍宝呈上,静候的过程中,黎郢总觉得有种不安的感觉。
没多久,两个奴婢将一副被白布盖住的画抬了上来。
“还请大公主亲自揭开这白布。”纪鸣柯这话一出,黎郢就觉得这画上准没什么好东西,大公主倒是愿意纡尊降贵走了下来,迟疑片刻后伸手拽下了白布。
画上是一只被铁链束缚着且剔了毛的白猫,脖颈处还插着一把银色匕首,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睁大的双眼中还有着对求生的渴望以及对眼前未知东西的恐惧,空中散落的些许白毛更是将这一幕衬的更为凄惨。
“放肆!”大公主面色由惊恐转为愤怒,衣袖一甩,险些给这画推倒。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众人只觉冷汗直流,连林书宴与黎郢也忍不住替纪鸣柯捏把汗,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纪鸣柯会突然搞这么一出戏。
不过猫与现在的大公主定是有什么联系,否则纪鸣柯不会莫名其妙地将这幅画展出来,那这幅画到底是为了激怒大公主,还是单纯为了警醒她而已,周边气氛越来越不对劲,大公主瞪着纪鸣柯,似乎下一刻就会给他吃了。
“殿下。”黎郢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纪鸣柯身旁,故作认真道∶“这画确实不吉利,但能将此画表现的栩栩如生,可见这人画功了得,你不妨将她收藏起来,细细观赏。”
黎郢故意将“细细观赏”这几个字说的很重。
大公主盯着黎郢看了许久,忽而一笑,“你说的对,兄长也真是的,这样好的东西,怎的现在才拿出来。”
她吩咐人将这幅画盖上好好“收藏”起来,转身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这画确实不错,但不至于有其他用处。”
“哈哈……王爷送的东西果然与众不同啊。”有人开口试图打破这氛围,“今日殿下生辰,臣先敬殿下一杯!”
那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众人一瞧,纷纷站起来敬酒,又说了不少阿谀奉承之语,大公主更觉烦躁,却还是强颜欢笑着。
二人落座后,黎郢与纪鸣柯保持了些许距离,想着这人别逮着机会偷偷报复自己,于是话也不敢主动与他说了,凑过去同林书宴讲∶“若是他都跑出来了,那容公主肯定也在来的路上了。”
林书宴也知道黎郢说的没错,纪鸣柯是站在容公主那方的,他既然能出来,第一时间就会想办法找到容公主,让她能够赴宴。
黎郢无奈摇了摇头,往嘴里塞了块点心,还想着有没有其他办法,能够在容公主来之前继续阻止,这时,一盘点心被推到了他面前,黎郢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他抬头,就见纪鸣柯盯着自己,然后道∶“没用的,你拦不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黎郢觉得纪鸣柯是在明着挑衅他,于是回盯着他,然而耳边忽然传来阵阵铃铛声。
殿内所有人都听见了,齐刷刷向殿外望去,只见一女子高束马尾,身着及膝红色轻纱袍,腰间别着一根灰色长鞭,脚踝的金色铃铛随之一动一响,清脆悦耳。
容公主踩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了大殿中央,对嫔妃和王侯的议论故作不在意,却是一字一句全听了去。
众人一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子,堂堂的公主,如此穿着来赴宴,简直是目中无人,不成体统。
“今日是姐姐生辰,你迟来便罢了,穿成这样又是什么意思!”本来正在与二公主抢点心的三公主忍不住站起身来指责。
二公主刚好吃完了盘中最后一块点心,她扯了扯三公主的袖子,一脸天真道:“我觉得她穿的挺好看的。”
三公主一听,将另一个盘中的点心塞进了她的嘴里,“你吃你的,别说话。”
二公主容芷烟心智不成熟,换个说法是个傻子,此前与容公主相伴,但随着容公主练武时间增多,她一个人遭到了不少欺负,后来还是三公主和大公主撑腰报复了回去,如此一来,二公子便跟着她们二人了,没有再找过容公主。
“四妹今日来我生辰宴,为何还要带着七言?”大公主嘴上是叫着四妹,却是笑里藏刀,大概在盘算着什么。
大公主口中的“七言”便是容公主腰间的长鞭,那是皇后送给她防身用的,她平时没舍得怎么带出来过。
容公主别有深意看了她一眼,摸了摸腰间的长鞭,“长鞭这般好看,搁置在一旁容易落灰,今日拿出来,便是有用的。”
话落,大公主转身走向自己席位,刚落座,便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让她浑身不适,她抬眸望向身旁的林书宴,毫不客气道:“若是今日能走出去,我们便好好算算今日的账。”容公主又猛然转过头瞪着黎郢,“还有你。”
黎郢没话可说,毕竟这主意确实是自己出的。
宴会此时才正式开始,大公主却不知何时没了身影,几个乐师蒙着面纱走进来,到了自己位置后,便开始弹奏。
曲子曲调尤其欢快,融合着西域的风格,大公主从内殿走出来,身着蓝色舞衣,纱裙随着她的步伐飘动,乐曲正到点上,大公主轻盈一跳,来到殿中央翩翩起舞。
众人看的呆了,容公主倒不觉如何,正要端起酒杯之时,却见一条白绫迎面袭来,她立马反应过来,侧身躲避,酒杯却被击碎,酒水洒了一地,大公主眼中尽是挑衅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