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道:“我们都是有家人送饭送水啊,没必要再去打水。”
“那他是没人送?”
一直沉默的何娣突然道:“其实,今早上是我给哥哥送饭的,但是稍微去晚了点,一去,就看见哥哥......”
何老太本是在一旁捂着自己的心肝,听完这话,她狠狠揪上何娣的耳朵,怒气冲冲道:“都是你把你哥害了!”
“何夫人。”徐溪山往前一站,默默隔开了何娣和她的距离,“你儿子醒了。”
何夫人立刻喜笑颜开,松了手,捧着一把泪就蹦着过去了。
卢杏凑过来,露出半个脑袋,道:“你没事吧?”
何娣揉着耳朵,眼睛红红道:“都是我不好。”
徐溪山最看不得人哭,尤其是小孩和女孩子哭,他本想拍拍她的肩膀,顾及到对方是女孩子,那手便悬在了空中,将掌变拳,然后,不知道怎么想的,给人家竖了个大拇指,道:“好啦,不是你的错,别哭了。”
那头何燏很是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整张脸浮在他眼睛上空的何夫人,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娘......”
何夫人简直是欣喜若狂,刚应了半个“诶”,下一秒,他儿子的话就让她笑不出来了——
“陈木呢,您看见他了吗?”
屋内的人均是脸色一变,有看热闹的,有抬头望天的,有何夫人这种眼角耷拉到了嘴皮的,有卢杏这种一脸懵的,还有徐溪山这种莫名很畅快地轻笑一声,但很快就收了回去的。
“我......我好像看到他在水中央,我就去找他,我......”
一直一言未发的陈木此刻走上前,站定在何燏身边。那张脸出现在何燏眼前的一瞬间,他浑身一顿,然后闭上眼睛,喃喃道:“幻觉。”
“不是幻觉,何燏。”
陈木手一动,似是很想拉住他的手,但最终还是放在了床边,只是凑得更近了一些:“不是幻觉,你看着我,我在这里。”
何燏彻底愣住了,半响,他突然不管不顾地抓住了陈木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嗓音十分委屈地叫了一声:“哥,我好想你。”
“咳咳。”徐溪山轻咳一声,“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这还这么多人呢。”他上前几步,在一个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朝陈木挤眉弄眼,陈木反应过来,尴尬地想抽回手,但何燏把他抓得死紧,徐溪山选择性地忽视了两人紧紧相握的手,转头对何燏道:“何公子,可以麻烦你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何燏缓了会儿神,然后娓娓道来。他所描述的与村民相差无几,喝了水之后,他便像着了魔一样,眼前出现了一阵阵幻觉景象,宛如走马灯一般一闪而过,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身体就像被操控了一样,自己走到水中央了。
徐溪山问他看到了什么,本是侃侃而谈的何燏突然止住了话头,眼神飘忽不定地朝陈木瞟去,耳朵还一阵飘红。
徐溪山毕竟是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成年人,见何燏那副表情,他眉头瞬间一抽。
卢杏还在一旁着急地问:“何公子,你快说呀!你看见了什么?”
何燏犹犹豫豫道:“我......”
“好了,想不起来就别说了。”徐溪山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他对一旁围观的人说,“总之,大家最近不要再喝河里的水了,尤其是生水,那水说不定有问题。”
他现在一副十分正经的模样,很是能唬住人,再加上卢杏刚刚妙手回春,众人对他们很是信服,都忙不迭点头。
天色已晚,见大势已去,许多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陈木还被何燏抓着,挣脱了一会儿,无奈道:“我得走了。”
何燏却是一言不发,眼睛只亮亮地盯着他。
一旁的何老太如果有胡子,此刻她的胡子应该已经要被吹上天了,何娣东走一下西走一下,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既然何公子已无大碍,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徐溪山说罢就要回去,拉着陈森就往外走,陈木使劲一挣,把已经被攥白的手抽出来,道:“我走了。”
何燏不舍地道:“哥,你明天还会来看我的吧?”
陈木还没答,何老太阴沉又头痛的声音道:“阿燏。”
何燏面色一沉,声音没了撒娇的意味,很是低沉:“娘。”
后面的对话,徐溪山就没有再听到了,他们已经快步走出了何家。别人家的家事,徐溪山实在是不感兴趣。
只不过,他对何燏和陈木两个人的过去简直是太好奇了,他和陈木也算是朋友了,朋友的前任和他藕断丝连旧情未尽的,虽然是个男的,但徐溪山还是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可他看见陈木此刻格外疲惫的脸,硬生生把自己不合时宜的八卦欲压下去了。
行走在街道上,徐溪山新开了个话题,问:“说起来,你们见过会使人致幻的水吗?”
卢杏思索了一会儿,摇头:“从未,除了专门的药水或者法术入药。”
陈木也否认了,徐溪山接着问:“陈木,这水到底是什么来历?”
陈木道:“灵河,发源于清西山,是村子里最主要的河流之一。”
“母亲河。”徐溪山道。
陈木没有立刻回答,好半响,他低声道:“我不觉得它配得上这个称呼。”
他话锋一转:“你们是准备从河流入手?”
徐溪山点头:“我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水。”如果他没见过,他估计就算了,毕竟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卢杏也说没见过,那必然是有什么蹊跷。
徐溪山说干就干。第二天,他早早起床,顺着河流一路往北,以做社会调查的严谨态度挨家挨户询问,是否有何燏一般的情况发生,但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同时,卢杏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几根银色的管子,像古装剧试毒一样收集河水样本,徐溪山看得莫名一阵熟悉的恶寒。
灵河并不是很长,玳瑁村的居民也并不多,半天的时间,二人便已来到了灵河的源头,清西山脚。
这座山海拔并不高,北面植被茂盛,靠近村庄的南面却略微稀疏,不知是不是砍伐过度,裸露了许多土黄色的地面。因为才下过雨,泥土十分松软,踩一脚就仿佛要陷下去似的。卢杏脚没有完全好利索,此刻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有些狼狈。
不知不觉中,二人从南面上山,寻着灵河的踪迹,已深入半山腰,低矮的草丛渐渐多了起来。行至一山洞前,徐溪山看着离洞口不远处的那条涓流不息,最后不断积少成多,汇聚成灵河的小溪,道:“差不多是这儿了。”
说完,他抱了一堆不太湿润的树叶过来,仍在二人屁股底下,一屁股坐上去:“时间还早,你腿还没好利索,我们歇会儿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