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过云淡风轻,却无端动摇了云姝内心的一分坚持。
“你什么意思?”
闻野就这样静静望了她片刻,后又摇头笑了,表情更加无奈。
“小丫头,都被我骗光所有了,怎么还是学不会防备?”
察觉又被戏耍,云姝顿时大怒,“你!”
只可惜怒气尚未完成它的使命,便又一次被闻野轻轻挥散了。
只听他说:“跌了这么大跟头还是这么单纯,等过两天云氏彻底交给你,老董事长要怎么放心安养?”
……
云姝懵了。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走向?
难道云氏更名换姓不是结局?
只是一场戏?
包厢里一个个尽是人精,常年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阴谋诡计、心计手段没有见过,可还是轻易被闻野短短两句话惊得头皮发麻。
如果从前种种当真是一场戏……
若说是为了清除沉疴,闻野身先士卒,冒天下之大不韪,甘心背负满身骂名,只为替云姝顺利上位,接管家业铺路,也不是说不通。
只是那样的话……
云家,只怕不是一个小小江城能困得住了。
闻野此人,心机之深,只怕远超所有人想象。
“哟,这是怎么了?”
闻野豪迈地闷下一杯酒,笑得没心没肺,活脱脱一个二世祖,“都愣着干嘛?喝酒啊。”
魔头发话了,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气氛总算重新热烈起来。
云姝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你……”
她迟疑问,“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闻野好笑地戳了下她的额头,“还真是傻得不轻。”
说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直接按住语音,一字一句说道:
“我说,云大小姐,下周一上午十点,请带好自己的身份证件和律师,到云氏集团总部会议室,我们,当着所有股东的面签合同,过手续。”
“从此以后,云氏归你,我卸任辞职。”
话落闻野松手,再次耐心问道:“云大小姐,现在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可又不是很明白。
“为什么?”
云姝望着他,“你费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得到你想要的了,就甘心这么转给我?”
她蹙眉道,“别跟我说你是为了什么清白的名声,我不会相信。要有这种觉悟,很多事你压根不会做。”
闻野端起酒杯往后一靠,一双锐利的眸子在此刻蒙上朦胧的酒气,泄出一闪而过的迷茫。
“就当做我自负吧。”
“这些年多谢云氏栽培,日后有需要,你们尽管开口,力所能及内,我不会拒绝。”
始终精神高度紧绷的云姝极为敏锐的捕捉到自己真正想要确认的关键字眼,眼神中蓦然迸发出剧烈的惊喜。
“你刚才说,‘我们’?”
云姝一把攥住闻野的手腕,迫切地想要想要验证自己所想。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爷爷确实还活着,你没有杀了他,对、对吗?”
闻野无奈一笑,“云小姐,杀人是犯法的。”
挣开云姝的钳制,他继续道,“放心,你爷爷在F国劳伦斯庄园休养,如果需要我会安排专业的医疗团队过去照顾。”
“当然,你不放心的话也可以安排新的人过去。”
“或者把人接回来。”
他说的诚恳,无论神色或是目光都看不出半点躲闪,云姝一边想要相信他,另一边却依然心有余悸,怎么都不踏实。
“我要怎么相信你。”
闻野安静地品着口中酒精的滋味,感受着辛辣与绵柔的缠绵交织,眉眼轻阖,“你不必相信我,到下周一不过两天时间,等着就是。”
他身体微微后仰,锋利的下颚线在昏暗的各色光雾下无端被弱化了犀利的棱角,显出几分若有似无的柔软。
周围扰攘欢腾,却无一人敢上前来。
云姝走了。
包厢大门被打开又关上,包厢内被可以营造的热闹氛围也随之一度寂静又重复欢腾。
闻野一个人默默喝着酒,终于有空暇理清楚原身的所有经历,同时也对未来方向做了初步预设。
虽然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到这里,但既来之则安之,在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原来世界之前,他想尽快解决掉自己这个角色身上牵连的所有麻烦。
既然想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瞻前顾后、拖泥带水从来不是闻野的做事风格。
酒过三巡,再烈的酒精都渐渐少了几分滋味。闻野举起酒杯,提声向所有人道:
“时间也不早了,散场前,我说两件事。”
闻野道:“首先,圈里一直有传言说云大小姐一厢情愿追求我,此事纯属谣言。”
“众所周知,云小姐一向心软善良,知恩图报,过往你们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云大小姐为了报恩才对我的多加关照,格外优容。”
“像这样的谣言就不要再传了,毕竟云小姐还没有嫁人,别影响了别人名声。”
众人一通附和。
“其次。”闻野道,“相信你们也听到了,下周一云氏集团会召开股东大会,届时我会将云氏所有股份转到云姝名下。”
“签约仪式就不办了,之后云氏会举办继任典礼,还望诸位赏脸,给我们新任云董事长一点鼓励和支持,闻某在此感谢。”
满杯烈酒被一饮而尽,偌大包厢内短暂寂静后瞬间炸开了锅……
真正散场已经到了后半夜。
家里有老妈管着,闻野已经很久没这么放纵地喝过了。
从卫生间出来,闻野扶墙缓了好久才勉强看清路,摇摇晃晃地往电梯方向走。
却不曾想他自以为清醒,却还是在看到对面有人走过来时左脚拌了右脚,直刷刷撞进对方怀里。
“嘶~”
随着一声痛呼,闻野半边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来人连忙扶住他,小心掰开他捂在肩膀上的手。
“还好吗?”男人语调温柔,“肩膀撞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