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猜错了……两个小厮心照不宣地齐齐跪下,“小的多嘴,小的知错了。”
江榆儿皱了皱眉,“你们跪我做什么,是因为我问的话还是因为我身后的人。”
江榆儿不喜欢宅子里的勾心斗角,底下的人多是势利眼,墙头草,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从心的。
江榆儿不喜欢这样,现在却开始设局,有点讨厌自己了。
“大奶奶恕罪!”二人异口同声道。
江榆儿回头问沈策,“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理。”
沈策没看地上跪着的两人,在想这样做的原因,他看向江榆儿揣测她的意思。
“不守规矩,打发出去罢了。”
江榆儿颔首,“那就这样做。”
两个小厮心中有气不敢撒,只怪自己会错了意。
江榆儿又望了望崔言的屋子,里边应该比外边还冷,也难怪他要出去外头。
罢了罢了,没事做还是回去屋里待着,既暖和又舒服。
江榆儿一回头,这才发现两兄妹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你们二人看着我做什么?既然人家不在,该回去才是。”江榆儿没太注意他们俩,今日难得休闲,想去喝点热茶,修剪花草,修身养性。
这才是应该过的日子。
“夫人找崔郎所为何事。”路上沈策忍不住询问,沈乐也想知道。
江榆儿感受到身后炽热的视线,她不喜欢,遂停住,“在此之前,你们二位能不能说说为何从出门到现在都盯着我看。”
江榆儿侧过脸,忿然不悦。
“我一直都这样。”沈策道。
“嫂嫂,我也一直这样。”沈乐跟着道。
江榆儿与二人僵持一会,开口道:“我也早就说过为何注意崔郎。”
江榆儿看着沈策,沈策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两人一个讨厌崔言,一个喜欢崔言,却都是用同一种眼神看自己。
江榆儿不理解,也懒得去理解。
三人之间陷入一阵死寂,沈乐心慌慌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啊,要真是男女之意,这这这,这不是荒唐吗。
“阿乐,你没有其他事情做吗。”沈策忽然看向沈乐。
沈乐惊愣地啊一声,忙道:“我,我是有事情,就先回去了。”
江榆儿看着沈乐奇怪的样子,问沈策,“你妹妹怎么了。”
“不知道。”
“回去喝茶吧,这几天累得够呛。”
“好。”
第二日一早,江榆儿比沈策还要早起来,越过他下床穿衣,戴上风帽,叫上梦蝶一块走了。
床上假寐的沈策睁开眼睛,他犹豫不决——要不要跟上去。
有些事情就像是表面平静内里汹涌的海,不去戳破面上那一层就不会看见里边的澎湃,所谓自欺欺人。
“夫人,一大早要做什么。”梦蝶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
“抓人。”江榆儿道。
“抓什么人?”梦蝶疑惑,突然发现这不是去崔郎院里的路吗。
姑娘终于要把讨厌的人赶出去了?!那以后她可以一直待在姑娘身边了。
结果事情发生的轨迹完全偏离了梦蝶的猜想。
凌晨的温度接近冰点,江榆儿不小心漏出来的手指被电到一般,又痛又麻,寒冷已经不占上风了。
一进崔言的院子,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死气,枯树在门前,冷风在门里。
梦蝶提着灯笼,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屋子,很难想象还主人。
“夫人,这崔郎的院好吓人。”
江榆儿面无表情,她想起以前大哥还没注意到她,也还没有梦蝶的日子,比崔言要凄凉得多。
“别怕,我在这呢。”江榆儿出声安抚梦蝶,然后上前敲门。
叩叩––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没多久有人来开门。
“嫂嫂?”崔言身上披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江榆儿看见不由皱眉,“你就穿这么点?”
“这,这不是睡觉吗,便没穿太多。”崔言没想到这个时候江榆儿会来。
“你把门开开。”江榆儿道。
“嫂嫂,这是做什么。”崔言不解。
“开开。”
崔言于是开了一扇门,江榆儿往前一步,眉心的距离更近了,“你这屋里怎么一点不暖和?昨日不是发了碳?”
“我不冷,就没点。”崔言眼神躲闪。
“你不冷?那你怎么还总往外边跑?”江榆儿转身要去后房,“你这院里的奴才都欺主欺到我面前来了,你还不说。”
崔言愣住,看着江榆儿气冲冲的背影,心上漏了一拍。所以,不是江榆儿的意思,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在替他抱不平——她对自己是有情的。
崔言自己都没发现嘴角在上扬,眼神越发柔和。
忽的,江榆儿好像听见滴滴滴滴--的声音,声音很小,可能是幻听吧。
“夫人,你是来给崔郎主持公道的?”梦蝶懵圈了。
“那些刁奴现在一定在处理脏物,我现在得快些,将他们人赃并获,全打发出去。”江榆儿清楚,一直苦待崔言不是长远之计。要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画大饼再给点小恩惠。
如此一来,才能长久折磨他。
梦蝶想不通,算了,姑娘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正如江榆儿所言,一进门就人赃并获,两个婆子三个小厮一个丫鬟刷的一下都跪在地上。
江榆儿看着屋里的东西,冷声道:“我让你们好好伺候着崔公子,你们就是这样阳奉阴违?”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呜呜声充斥满屋,跟在后边的崔言看见了,看见屋里本该是他的东西。
他其实都知道,但是懒得理会,沈府的人一向如此,从上到下没人真的对他好,就是对他好的也多是虚情假意。
如今江榆儿来了,她不知自己过去狼狈,只是如常人待他。
崔言身上冷,心里却暖。
江榆儿要是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崔言感到,得无语到笑死。
“你们年纪大的对沈府没功劳也有苦劳,年纪小的未来找活也是个问题。”江榆儿故作为难,痛心,“你们怎么能如此对待崔郎?”
“嫂嫂,我没事。”崔言含笑道,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真的没什么事。
“罢了罢了,你们都去管家那领了这个月的例钱,都回家去。”江榆儿说着转过身,这些人手脚不干净不好推给其他大户人家……人各有命,随便他们吧。
“崔郎,日后你院里的事嫂嫂亲自管,你过了这么久糟心日子,真是受苦了。”江榆儿心里想的却是:才冻了两天,有点少。要不是你小子会见李舟,本来要等春寒过了再装模作样的。
算了,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
“嫂嫂,多谢。”崔言眼眸隐隐有一层水光,心中许多苦楚,多年不敢见人。
“我让梦蝶送些碳火给你,这几日冷得厉害,先让身子暖和起来,之后再慢慢来。”
躲在外头,榕树后边的沈乐脑子嗡嗡的,嫂嫂好像对崔言有点过分好了,难道真的是阿兄横刀夺爱。
沈策在远处看着,身处寒风。
江榆儿,为何你的眼中还是有他?
江榆儿,你可知道他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江榆儿……你怎么就是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