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屋里气味不似昨日,分明比之愈发重,但就是盖不住屋里血气。
躺着的女人要不是睁开眼睛麻木地看着床幔上的玉坠子,她惨白的脸色像是一具尸体。
“你来了?”她视线未动,面上却扯出一丝笑意,“又要谢谢姑娘了。”
素尘屈膝行礼:“姨娘客气了,是奴婢应该做……”
“你今早过来是想说这个吧?公子和你说的吗?”她费力地用气音说着话,好不容易说完,又止不住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翠银心疼地上前为她拍背顺气。
“姨娘猜对了。”素尘叹气,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辩解。
她只是觉得当时不能说,若是知道她会看到这封信,还不如由她来说。
善意隐瞒和不顾她的身体直接说出,哪一个更残忍,她一时之间选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顾忌……”她抬起手,指着那个玉坠子,“我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素尘看着她的动作,没出声。
“求你了,”徐姨娘声音温柔,仿佛是在与她撒娇,“满府只有你可以帮我。”
她说了这么多话,没有咳嗽打断,面色却肉眼可见得愈发苍白。
“您先说什么忙?”
“父亲遭此大难,府里突然失了主心骨,怕是如今整个徐府摇摇欲坠……”她突然喘不过气来,皱着眉头慢慢呼吸着,“我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这些年攒下来的东西送回去。”
翠银知晓了她的意思,按照示意去房间的角落找出一个女匣子。
“这个……”
“奴婢出府也没有机会帮姨娘去徐府一趟。”
“有机会的。”徐姨娘指着那个玉坠,“你拿着这个,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素尘不想贸然答应这个没头没尾的请求,她知道如今徐府怕是一个大坑:“奴婢……”
“里面的东西分你五成,徐府只需应急就好。”
“……”素尘没有言语,直接出了门。
翠银抱着匣子,迟疑地看着徐姨娘。
徐姨娘猛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染出朵朵血花。
“咳……她答应了……咳咳咳!”女子又昏了过去。
外面的素尘确实默认了这个请求,但是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碧珠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那盆。
她向素尘眨了眨眼,显然是在询问刚刚的事应当如何。
素尘挑眉,伸出手指放在唇间,示意她噤声。
她接过水盆,向一个洒扫奴婢走去。
“哗——”
“啊——”被污水泼了一身的奴婢尖叫出声,她跪坐在地上。
素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温柔地蹲下身将她扶起,仿佛这盆水不是她手里泼出一般。
“素尘姑娘!这是作甚?”
素尘眨眼:“手滑手滑,没事吧?”
她和碧珠一人一边将她强拉起来。
听着动静的翠银出来,看着她们两个如此胡闹,但她却打算不动声色地装作没看见。
“娘子!评评理!”那位粗使奴婢向她求助,面上委屈愤恨。
碧珠沉不住气,直接揪着她的头发大骂:“是你!就是你!”
翠银不知发生了什么,刚刚分明那般偏心,却还是装作公平询问:“怎么了?姨娘在里面,还不快快小声些!”
她已经三十出头,看着比三人都要沉稳些。
那粗使奴婢仿佛找到救命恩人一般,慌忙拉着她:“奴婢也不知啊,突然就天降污水于奴婢身上。”
她的身上被打湿,散发着阵阵血腥味。
“翠银娘子看这里!”碧珠着急,带着她去刚才的位置看。
站着的时候不明显,但若是俯下身来,便可以借着光看见地上掉了个珠子。
和素尘的木珠有些相似,但却是一颗檀香佛珠。
“这又怎么了?”那奴婢更加觉得冤枉,“无妄之灾啊!”
“信纸上有一阵檀香味。”碧珠神色愤恨,看着她,“就是这个味道!”
泼水的人一直没说话,她只捏着碎珠,细细把玩。
碧珠和那人吵得有来有回,翠银看着素尘,眼神询问。
素尘耸肩,被吵得心烦。
那奴婢觉得委屈,也不顾屋里主人身体,大声尖叫:“啊!”
素尘只觉得莫名其妙,将那碎珠扔她头上。
正中额心。
“说委屈之前,自己闻闻身上沾上的味道。”碧珠捏着鼻子。
那人声音一哑,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袖口。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