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说?”她皱起眉,下意识地摆出防御姿态,“你好像忘了,我也是组织的一员。你不会觉得组织里一片纯白,接触不到这样的事吧?”
“我指的不是施害者,而是受害者。”
降谷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态度上微妙的转变,挑眉道,“蜂蜜酒,你在装傻吗?”
她握住拳,手指扣着掌心,指节都有些发白:“我不认为这是一个礼貌的问题。我们好像没有熟悉到,我要向你袒露一切的地步。”
还是一样,他并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似乎只是想观察她在听到问题的那一刹那间的状态。
下一个问题的跨越十分大。
“你好像很善于利用环境,以及人的心理。”
真凛僵硬地呼吸着:“你想多了。”
降谷零不依不饶。
“撒在地上的不是纯粹的蜂蜜水。你在里面加了少量的蜂蜜酒,一点发酵的酒气并不能让人产生醉意,但甜腻的香味多少会影响人的感官。你在利用玻璃瓶的碎裂,制造吊桥效应类似的情景,然后再利用嗅觉,刻意制造暧昧的氛围。”
“那只不过是巧合,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故意提前放在这里的呢?”
他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你提前多久到了这里?即使如此,应该也还没来得及删除监控吧。还是说,店里有帮助你的人呢?我想,以你的容貌和手段,这应该不难。”
“……”
也许是已经在心里确认了答案,也许是从一开始就根本不需要她的解释,在真凛以为他会对她的攻略行为刨根问底时,他再次切换了提问的主题。
“你小臂上的伤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留下的?”
“……”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问题,她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但不应该是这种情形下,不应该以对峙的姿态,让他以居高临下的态度质问这一切。
预想之中,他应该是以恼怒、心疼和同情的心情,以救世主的姿态在她身上寻找答案。
而不是像现在,让她觉得他似乎是一个看透一切的上帝,如同在观赏跳梁小丑的表演一般,带着嘲讽之意试探她。
这一波问题来得实在是太快太密集,让她根本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
从波本的身上透出无形的压迫感,并非像琴酒那样令人恐惧,而更像是一种针对“人心”的进攻,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一点一点击溃目标。
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想起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就再次被对方带走了节奏:“或者说,这些针孔,是真的吗?”
话音刚落,降谷零就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她的小臂。
“!”
真凛条件反射地躲开,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整个人缩在储藏柜的一角。
“果然吗?”
降谷零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放弃了确认,或者说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此同情你?还是说,你想要的更多。比如说——‘心疼’?”
“……”
“那么,我最后再换一个问题。”他掀起眼皮,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她,唇角勾起的一抹笑没有任何温度,像是冷眼俯瞰人间的神明,“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一定会因为你的行为而生气呢?”
“……”
真凛感到眼前发黑,一阵眩晕。
下腹持续性的痉挛,如同刀割一般的剧痛让她视线模糊,看不清降谷零此刻的神情。
接下来是突如其来的耳鸣,她急促地呼吸着,冷汗从额头冒出,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像结了霜,瞳孔中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死寂。
见她久久没有言语,降谷零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好像,不是装的。
在反应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伸出手臂,接住了倒向他怀中的少女。
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她身上的气味。
沁凉的薄荷气息钻入鼻腔,唤醒了他发懵片刻的大脑。
降谷零下意识收拢双臂,唯一的念头居然是:她手臂上的针孔……是真的。
*
“……”
降谷零神色复杂地读完了诊断报告,又看向病床上的少女。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眼皮无规律地颤动着,似乎在作着什么噩梦。
他想起医生的话来。
是幼年时长期的营养不良,和不明原因造成的体质虚弱。尤其在生理期时,本就有原发性痛经的病症,再加上精神紧张、过度劳累,有可能会引发痛经休克。或者还有其他疾病引起这种现象,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以及,她的皮肤有疤痕体质,就连针孔的痕迹也非常难消除。
无法判断针孔的来源。
是被注射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是为了养病而接受的治疗?
除此之外,她身体的发育似乎要比同龄人缓慢得多。
这也解释了他最初遇到她时的疑惑:她看上去分明像是一个学生,却告诉他与他年龄相仿。
她的身上有太多疑点。
让他看不透她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蹙着眉,想凑过去查看少女此刻的状态,却听见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响。
“……!”
降谷零瞬间脊背紧绷。
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更何况,他带蜂蜜酒到这里来时没有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被人找到?
降谷零转过身看向身后。
在视线对上门边的银发男人时,瞳孔瞬间收缩,浑身都戒备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与琴酒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