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魔皇
晨昏交割之际,曦光未至,血月西沉,高悬于天幕未褪红翳,东方天地一线间已泛起鱼肚白。
狂风呼啸,万蝶翩飞间,李月息捏碎了一只前来报信的血蝶,几乎在瞬间捕捉那道令她厌恶的魔息。
这道魔息极为混沌,掺满浓重的血腥气,附着在其中的恨怨与仇怒比她在鬼界造下的血债和杀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与之同属下三界,交手不下万回,再是熟悉不过。
灰蒙的天际即将迎来黎明,天穹遽然裂开一道玄黑色的巨缝。破碎的天穹被巨爪撕碎,裂痕深处渗出粘稠的浊气和玄火,与星辉的银白搅缠成幽暗的晨曦。
李月息踩碎虚空残片,发间玉簪碎裂,乌黑褪为银白,垂落的发丝随烈风狂舞,锁鬼链嘶鸣着,将横冲直撞的魔息凝滞。
万千魔人的颅骨如同漫天的飞蛾喷涌而出,拼接成一座颅骨阶梯。
墨瑞自裂隙蜿蜒处缓步踏出,沿阶而下。
玄色织金的长袍大敞,暗金魔纹自锁骨攀至眼尾,与瞳中三道永生无法愈合的金痕一道,在血色月光下淌着熔金般的异光。
“许久未见。”他轻抚耳侧垂落的耳坠,染金的血瞳微眯,戏谑的尾音挑起不屑,“来叙叙旧?”
血玉指环折射的红光凝成漫天的利箭,直刺李月息的眉心。
银发浸染血色,银链垂落的骨铃随猎猎罡风狂颤不止。
她踏空而上,扬手铃响,震碎流云百里、箭簇万千。
碎箭化作含裹魔息的血滴,漫天血雨落下,锁鬼链倏然绷直似弦,如蟒蛇疾旋而出,坚硬无比的链身铰接成盾,挡开接连袭来的箭簇与毒血,炸开朵朵血莲。
李月息曲指轻弹银链,骨铃翻卷成莲,迸发阵阵鬼啸音刃。与箭镞相撞的刹那,冥火自李月息脚下冲天而起,火光中腾飞出九头巨枭,长鸣震耳,烧烬天幕血雨,如同遮天的火潮扑向墨瑞。
幽蓝焰羽横扫之处,犹如天罚降临,混沌的魔息溃散。
墨瑞却任由冥火啄穿心口、肩胛,嗤笑着垂首看着自己胸膛,被洞穿处钻出千百条九幽玄火与冥火相斥相吞,衣袍下的刺青翻涌吞咽抑制再生的冥火余烬,重伤处的血肉顷刻再生。
“不过尔尔。”墨瑞踏碎脚下颅骨阶梯,左腕的九幽玄火凝成锋刀,凶兽怒啸震天。
吞天凶兽探出巨掌攥住冥火巨枭脖颈,巨枭顺势将尖喙刺入凶兽头颅。玄金与幽蓝火焰交缠,大片的火焰凝聚压缩到极致,最终炸成漫天流萤。
李月息与墨瑞之间并没有什么大恨大怨,鬼王和魔皇还无需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这一点,两者都心知肚明。
两相对峙间,谁也没再出手。
“找到了。”墨瑞偏头,笑意不减,邪恣地朝几近弥合的虚空裂隙里望了一眼。
“鬼王,你还是这般心慈手软。”
他指尖缠绵的魔息骤然凝缩,匿藏在裂隙深处的玩物骨骼断裂,发出琉璃坠地迸裂般的脆响,似有何物骤然坠落。
“怎么能放过这只堕仙呢。”话音未落,天穹裂缝中渗漏的浊气急转成漩涡,一道染血的素白被九幽玄火化作的长鞭甩出。
“我们应该好好利用他才对。”
鞭梢卷着辛奕残破的躯身,玉雕似的腕颈被玄火鞭勒绞烧灼出细密的裂纹,淡青的血管与筋络在近乎惨白的皮肤下再次寸寸崩裂。
李月息瞥见那长鞭裹卷的堕仙正是她特意放过的诱饵,她心知墨瑞不知道用何办法将旧伤未愈的辛奕从仙君开辟的空间里硬生生地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