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回想先前看到不对劲的军报,大越和夷国之间的冲突,还有恰好在此时几人出的事,谷由礼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人影。
“守军将领中必是有奸细。”
谷由礼脸色沉得很,隐隐的愠怒被克制着没有发泄出来:“孙大娘,我们先走了。”
孙大娘看着他,欲言又止,双目有些泛红。
错怪了他这么多年,无非是因为不信任罢了。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那些时候的厌恶神色,又如何道歉,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发颤。
谷由礼心中焦急,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转过头对自己带来的人道:
“先回守军大营看看。”
几人抱拳道:“是。”
于是头也不回地策马回营,孙大娘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往医馆前去。
孙大娘回到医馆的路上,见四处都是纷飞的纸条。
随手捡起一张,深情凝重了起来。
“一、纳款来归者,刀兵不加其身,赐一牛一羊以安其业。
二、献敌情者,赏银十两,验实即付。
三、献越人首级者,量功授职:卒首三级授伍长,将首一级擢校尉。
……”
百姓们纷纷议论:“听说投降的人不杀呢!”
“与其要跟着向百姓下毒的王爷公子去死,我倒宁愿活着。听说夷人有吃不完的牛羊肉,啧啧啧,想一想我就流口水了。”
“可是夷人的话可信吗?”
“我大越自古最重忠义,我们大越子民,受朝廷恩泽,贼人当前不该拼死一搏吗!”
“你个酸秀才别说话了,谁瞧得上你啊?”
半个时辰前。
谷由礼正在河间县的守军大营里心不在焉地翻阅这几个月的军报。
曾经……曾经还有战乱的时候,故人依旧在。现如今春秋更迭,没有人想到过平王会那么早离开人世,而自己也早已有了家室,不再是那个天真固执的少年,早不奢求谅解。
何况我从来就不无辜,他想,心里像是压了块沉甸甸的石头,闷得难受。
大越国和夷国边境已经和平了许多年,军报里也多是新进一批良马、募兵三千之类的事。
随行将士们觑着他的神色,盘算着军报里是否有纰漏,心里发慌,都低头不敢作声,生怕惹了他动怒。
他捏了捏眉头,打算把军报还给身边的一个副将,却又停了手——最近夷国似乎过于太平了。
前些日子皇兄在大殿上大骂夷国使节,两国的关系本应是降到了冰点,按照他们当权者伍集一贯的睚眦必报来看,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草草揭过。
而且两国虽然大体上和平,边境上总会有些小摩擦,这两星期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重要的是,这份军报上根本没有夷国战力的记录!
也就是说,守军对最大敌人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一名亲卫突然从帐外跑来,悄声在谷由礼耳边说:
“王爷,回春医馆好像出事了……”
听完具体的情况,谷由礼无暇顾及军报的事,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大步走出营帐,面上依然很镇定:“带二十个人和我直接去和春巷找人!”
他令人把马牵来,众人翻身上马之后,他却把缰绳攥得极紧,马奔驰如箭,身旁的战士几乎跟不上他。
身后接过军报的士兵和那名传消息的亲卫对视一眼,看着这位燕王的背影,眼里流露出一丝悲戚、愧疚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