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燕王还在和孙大娘交谈。
燕王捻着一块不起眼的蓝色碎玉,道:“想必你知道这是什么。”
孙大娘笑得极冷,道:“前朝的印玺碎块,不是吗?这玉可不常见。”
燕王眼神锐利起来:“你可知就凭它,我可以定你的罪?”
“若你真要这么做,就不会支开他们。”
燕王沉默两秒,道:“当年那人和前朝皇室有关,不该保的。陛下坐在高位,难免不安心,如果平王兄老老实实听圣旨,收兵修养,不会有后来的事。”
说罢,盯着孙大娘,谷由礼的眼神里满是忧伤。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总之是对不起。”
孙大娘目光冰凉,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几步走到庭院的桂树下,敛目道:“当年我们四人一起在这里谈天说地,如今却只有你我还苟活于世。”
谷由礼几度张口,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孙大娘骤然转了话头:
“你既找到了线索,还有什么事吗?”
孙大娘惊讶于自己竟然某一瞬还有些担忧谷由礼怎么向皇帝交代。
“其实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真相。”
谷由礼审视了一番地上不多的几片叶,又恢复了之前温润的微笑。那表情,细看像是刻在脸上一样,让深究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明明知道,那人……容兄虽然是前朝的重臣之子,却为我大越打仗尽心尽力。”
“当年,我们刚和夷国人打完,平王昏迷不醒,容兄负伤。你们在朝中却要求平王醒后便回京复命,不久夷国人再度侵略我朝,平王哪敢错过战机,便带伤再次上了战场,险胜却得了个抗旨的罪名,亦不知你们到底吹了什么耳旁风,他被勒令不得再次上战场领兵。容兄则因为被反贼俘虏认出,被压入大牢,不久就死在牢里。”
孙大娘静默片刻,道:“这些已经过去很久了,敢问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了。”
谷由礼声音发颤,顿了顿,看着正欲往外走的孙大娘,隐约有些哽咽地轻声道:
“王妃不是我要娶的,是……”
我确实是妒忌平王兄生来就要做帝王,连封号都是开平城的“平”字。我也嫉妒容沂可以吸引你的目光。可是我没想过害他们,至少没想过要他们死。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孙大娘快步离开,像是极厌烦这个人一样,不给谷由礼说完的机会。
徐归称自己有事要暂时离开,若明送他走出平王府,就看到了来接他的方饶。临近汛期,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方饶依然穿着黑色的短衫,没有撑伞。
若明跟着方饶在雨里绕着街巷走了很久,终于在某个小巷拐角处走进了一间小屋。屋里只有小到只能睡下一人的床、比床大许多的桌子、两把椅子和地上一盏发黑的灯,孙大娘就在桌边摆弄着,听见来人进门也没有回头。
“若明,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走近一看,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衣物和兵器,还有些暗器和疑似毒药的粉末。
“这……这么多东西,给我的?”
“对,不一定要全带上,你可以挑一挑。”
说完,示意若明坐下,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侧身垂目,喝起已经放凉了的茶水。
方饶见势便带上门,站在门外一动不动,安静得像雕塑一样。
若明看着桌上的东西,感动之余心乱如麻,忍不住问:
“孙大娘,容沂是我亲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