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早纪在风风火火地唤醒自己的时候，五条悟也没闲着。

最强之所以是最强，就是因为他拥有能够超越所有人的心智与悟性。

在领悟了“杀死每一个时间线的自己”这件事情之后，五条悟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奇妙而有趣的体验——他的意识流动，整个人像是沉浸在温暖的港湾里，像是彻彻底底地沉溺于意识的世界。

意识和物质究竟哪一个先存在呢？

是因为先有了意识，所以人类诞生了肉///体、术式，还是因为先有了一副躯壳，所以拥有了意识？

五条悟并不算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毕竟他都是个咒术师了。但这样超乎常理的，用意识与精神世界飘荡在不同的时间线杀死自己的感觉还是让他觉得很新奇。

常人都说，物质决定意识。

人类需要先有大脑，才会拥有精神。

但是或许，在某个折叠的时空，在某个触不着碰不到的世界，意识先于物质存在，而江州早纪的术式正正好地折叠了那个空间，把他的意识带到了这里。

而偏偏——

因为是五条悟，所以是最强——

在五条悟意识觉醒的瞬间，不同时间线的他自己也感受到了这种觉醒的意识，他们都在不同程度上领悟了一些东西，并且尽自己所能地给他争取时间。

这是不同时间线上五条悟对自己发自内心的信任。

时间线回到进入狱门疆前。

彼时的五条悟看见夏油杰的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太多太多。

一起走过的教学楼，一起吃过的冰淇淋，一起因为小矛盾打过的架，一起祓除的咒灵······

10岁的五条悟会说，“为什么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他会觉得人类都好弱小，为什么没有能够与他同频共振的人呢？

15岁的五条悟会说，“你还算有点意思”。他拥有了人生中第一个真正与他站在一起的朋友，终于有人能透过他或是强大或是冷漠的外表靠近他细腻而温柔的本质。

17岁的五条悟会说，“老师，原来就算是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天生就是强者的少年从来不能真正理解生离死别。他是六眼神子，是从来都少一片七窍玲珑心的神明，他又怎么会知道离别的苦痛，又怎么会真正知道就算是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呢？

挚友叛逃的那一刻、他发现他无能为力做不了任何事情的那一刻，五条悟终于明白了：就算是最强，他也没有办法真正操控人心，就算有他也不想也不愿意这样做。

人的意识是自我流动的，五条悟选择了尊重。

28岁的五条悟呢？28岁的五条悟会说什么呢？

他大概会想说，他有了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人。

一开始是好奇、是兴趣，后来是不自觉的溺爱，再后来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和尊重，他知道，他们是能够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战友，也会是恋人。

她是他空明无艮的世界里唯一的启明星。

即便五条悟已经足够强大，即便他已经足够坚韧，但这颗星星就是能补足他的世界，让他的无量世界不再空明的星星，让他能够真正抵达四无色定境界的空无边际。

感觉到另一个自己变化的五条悟只是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狱门疆捆绑住，感受不到咒力，身体也使不上劲，可他的大脑一直在思考。

就在这瞬间，他突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所以他只是看着面前披着夏油杰皮的羂索，轻轻地垂下眉眼，随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不懈的笑容：“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这么着急？至少让我摆个帅一点的姿势进去吧？搞得像个偷袭似的，多没面子。”

羂索：“······”

他扬起眉稍，一副挖苦的表情：“看来你还是太精神了啊。”

“你该不会是怕我说话拖延时间吧？啧啧啧，真小心眼，跟牛郎一样。”

羂索：“······闭嘴。”

五条悟：“哇，连反驳都没有？你该不会也觉得自己是个窝囊废吧？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等待多年，就为了这一刻？”

卷缩根本不生气。

他的计划几乎天衣无缝，面前这个家伙再怎么样也无法挣脱的——这点信心，羂索还是有的。

所以他根本不担心五条悟所谓的拖延时间——在绝对的强大面前，这些东西都只能算是弱小如蚂蚁。

偏偏很可惜的是，一向强大的五条悟在此刻就是那只弱小的蚂蚁。

所以羂索无所谓，甚至相当有趣地欣赏着五条悟此时此刻宛如垂死挣扎的神态：“原来，最强也会有这一天啊。”

五条悟微微眯了眯眼，皱着眉：“你真觉得这东西能关得住我？”

羂索挠了挠耳朵：“当然，”

五条悟：“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呢？”

羂索：“那就失败呗。”

他扬了扬手，冲着五条悟吐了吐舌头，“但你得先出来再说吧？”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五条悟，随后蹲下来，平视着他，用夏油杰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欣赏着面前的最强。

“因为你太强了，所以我把你关起来了。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吧？很可惜，我们只能一千年以后再见了。”

五条悟看上去很愤怒，露出了一个小猫生气的表情：“啊······好痛啊······你这万一还会给我施加痛觉的吗？”

羂索扬着眉稍，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不知道，我可没有被关起来过。”

五条悟：“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去啊？所以用了什么奇怪的术式？还是说其实你是我的死忠粉想跟我玩捆绑play？”

羂索：“······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