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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茶酽春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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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允沉默须臾,才道:“玉儿...吃饭吧。”

说着伸手去夹菜。

我按下筷箸,看着他道:“一身杀孽的人,纵火燃魂的人,究竟会为什么样的事而哀痛。”

他咽下一口,淡淡道:“为杀孽而哀,为逝去的魂而痛。”说罢,抬眼看了看压低的天,“又要下雨了么。”

天色果然有变,晴光收敛,褪成阴灰,与他身上的绸衫颜色相近,仿佛穹顶不过是他袖笼里撇出去的一抹扬尘。

感到我的目光始终凝在他身上,落允终于侧身迎上我的眼,无奈地笑了笑,“日后你总会知道的。只是我怕你知之越多,与我的隔膜越厚。所以,我不想对你说。”

“你本就与我有仇。”

他的笑颜一僵,唇角缓缓偃平,眸色晦暗,点了点头。

“你说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其实,不然。”

“什么?”他疑惑地蹙起眉头,身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倾,想要靠近些能听得更清楚。

我没有闪躲。

“我为了那个养育我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入银殿掌事,每日行的都是颠倒黑白亏损阴德之事。其实我是个是非不分之人。亲我者,哪管他十恶不赦;近我者,何顾他罪孽滔天。我啊,就是这样的人。”

“玉儿...”他唤了一声,后话被喉咙里的哽咽暂且压下。

“我本以为此生孤苦伶仃,却意外捡回来落仓这个哥哥。当时简直欣喜若狂,可还来不及与他相处,已不得不分离。亲与仇本该势不两立。可是,对于我这样亲缘孤绝之人而言,便是最终堕入地狱,也想要从地下伸出一只手,抓紧渺然的一丝血脉亲情。你...若真是亲人,苍岭族的仇我替你顶下,也不算冤。纵使你满身血污,我也认了。”

落允眼里涌出泪水,垂下眼睑,不忍看我。

我眼眶胀痛,亦泪流不止。

“你为何不愿看我?”

“不是不愿。但你若要将我的罪孽加诸己身,那么不必相认也罢。”

“果然...”我惨然笑笑,“你背负的血债不只苍岭族那一笔。”

四目失焦,各自迷茫望向虚无。

木木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睁大眼睛察言观色,不敢插话。

被铅云越压越低的山风吹起一阵春雷,久久没人吭声的小院反倒愈发静得沉郁。

电走云涌,人心随万物狂乱。

半日后,忽而响起一道声,穿插在雷声之间,“兄长,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啊。兄长,你不怕不得好死么。”

落允浑身剧烈一颤,两声兄长,简直是将他的心丢进油锅去煎熬。可无论怎样煎熬,周身最先体会到的知觉竟是难以言喻的温热。

许久,他颤抖着端起手边的茶水,狠狠灌了几口。

“玉儿,你还不知落仓为何恨我入骨...”

“不必知道。那是他的恨。我不必在他和你之间做取舍。”

天色暗得需要掌灯才能看清面前人的神色。

雷声响了几旬,雨水却迟迟不落。

终于,落允眼里亮了亮。

“好。玉儿,兄长是一个怎样的人你日后慢慢能看明白。至于怕不怕不得好死,兄长从前好像回答过你,不怕。”

末世般的雷电裁出他温软的剪影。这一幅矛盾的图景真就画的是他的一生。

自从知道我与落允其实是兄妹,木木待我时的亲厚便有了几分真心,与落允齐心调养起我的身体。

我好得很快,又过月余,兄长已许我开始修行。

夜里,他照例在廊下喝茶,木木却端来一碗气味难闻的药逼我喝下去,苦得我五官都搅拧在一起变了形。

兄长在一旁瞧着,笑得开怀。

我饮尽最后一口,浑身是汗地倒在他身旁,呆呆望着天,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他顺着我的目光仰望片刻,忽而道:“玉儿,你总是在远眺。你在等什么?”

我回过神,顺手扯下藤上垂下的一朵白花,夹在指尖摆弄,“等不该等的。”

“若是等来了,如何?”

“等不来的。十几年了,要来早来了。可是,兄长,我好想他。哪怕他是来寻仇,我也想再见他一面。”

白花在攒紧的掌心里被碾得发皱。

“兄长,我好想他。”说着,我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兄长靠近,轻抚我的额头,“兄长知道,兄长知道。”

“我还能见到他么?”

“见不到才好。”

“见不到怎么好了?我太想他了,想得很难受。你不知道,我灵魂七零八落时,脑袋也晕乎乎的,却总记得心里惦念一个人。后来释天将我灵魂一点点补好,那人的面庞便越来越清晰。起先我因为想起他的脸感到很高兴,接着记忆一点点恢复,就越来越痛苦。甚至,我想求释天停下来别缝了,我什么都不愿记起来。”

“嗯,玉儿,你有什么心事大可以对兄长一吐为尽,这样会好过些。”

“无央以前对我很好。那好不是假的,我分辨得出。若是假,我此刻反倒不那么伤心,只当被骗一场。可正因为过往真真切切,如今再回不去,一切再不能如初,所以才痛心,才追悔,才这样难过。”

说着,不自觉地去握紧那枚日夜不离身的扳指。扳指磨得并不十分光滑,初戴时,只觉有几处很是硌得慌,可如今早已与那些凹凹凸凸磨合为一体。

我翻了个身,面朝下蜷缩着。

兄长轻轻拍抚我背心,像在哄睡婴孩,柔声宽慰道:“放心,以后还会有对你很好的人。”

“那有什么用呢。对我好的,我未必愿对他好。我现在只能说服自己,无央其实也不够好,只因一条‘生不同栖死不同葬’的天规便弃了我。我因他被囚,因他落难,他连面都不露,甚至还疑我,不信我...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啊,我总相信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可是啊,兄长,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信他,他却不能信我啊...”

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只剩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兄长见我死死按住扳指,叹了口气。

“果然,还是浑身恶疮,毫无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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