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澜行事骄纵也非一日两日,原以为你是个懂事的,不与她计较,却没想到你如此歹毒,竟存了要她命的心思!”
闻言,蕴玉心中只觉荒谬至极,简直想要大笑出声。
原来,仪妃也知晓碧澜平日里在她面前冷嘲热讽,辱骂有加,那她为何从来不曾加以约束?
无非是在仪妃眼中,自己这等蝼蚁,便是连她身边的婢子也比不上一丝半点。
思及此,蕴玉睫毛一动,掩住眸中的冷意,静声道:“还请娘娘明鉴,妾便是大罗金仙,也算不出圣上竟会这时出现在宫中。”
“更何况...”她顿了顿:“妾平日里便对碧澜姑娘多加忍让,从未说过她一星半点的坏话,娘娘说妾存心要害碧澜姑娘,实属...实属误会妾身。”
恰逢此时,昭月宫首领太监赵福去而复返,小心凑至仪妃耳边低声几句,这才见仪妃面色稍稍舒缓。
“算了,谅你也不敢有那个心思,下去吧。”仪妃伸手捏了捏额头,心中颇为烦闷。
这时,赵福有些为难道:“娘娘,行刑的奴才还在外面候着呢,这...”
仪妃眉心一跳,转头示意栖梧将碧澜扶了出去,正打算自己出去盯着时,却听闻身边传来蕴玉一声轻唤:“娘娘。”
仪妃侧眸。
蕴玉深深吸了口气,抬眸定定瞧着仪妃道:“妾有一事,还请娘娘容禀。”
听见外间的板子声与碧澜的痛呼声,仪妃蹙眉道:“等等再说。”
不等仪妃抬眸,蕴玉垂眸道:“事关秋麓山之行,妾不敢耽搁。”
仪妃将将抬起的脚步一顿,扭头望着蕴玉道:“长话短说。”
蕴玉隐下眸中暗色,心中轻嘲,原来仪妃的主仆情深,也不过如此。
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绪,蕴玉便开口道:“前些日子,周婕妤曾来寻过妾。”
果然,几乎话一出口,便能瞧见仪妃骤然转冷的目光:“周婕妤?她来找你做什么?”
蕴玉迎着仪妃探究的目光,语调不疾不徐:“可否让崔嬷嬷走一趟,吩咐我殿中的藏珠将柜中的红木匣子取来。”
仪妃淡淡瞥了一眼崔嬷嬷,崔嬷嬷当即躬身告退。
她走后,仪妃淡声道:“继续说。”
蕴玉见状,语气更缓了几分:“娘娘也知,先前周婕妤同梅妃娘娘,因着郑良人的事生了些龃龉。”她微微顿了顿,状似无意地笑道:“在这宫中,独木难支,周婕妤也是个聪明人,知晓良禽择木而息的道理,又不敢贸然求见娘娘,便求到了妾这里。”
仪妃垂眸,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玉镯,脸色沉静,未发一语。
蕴玉接着道:“周婕妤自打进宫便恩宠寥寥,身子孱弱,秋麓山虽远,但清幽静谧,最是适合避世养身,娘娘向来宽厚仁慈,若能恩准周婕妤同行,岂非美事?”
见仪妃偏眸朝她望来,蕴玉面不改色:“再者,宫中纷扰,娘娘身居高位,身边也缺不得人手,这周婕妤乃是江南巡抚的嫡幼女...妾以为,这秋麓山之行,或许不止对周婕妤有益,对娘娘而言,也未尝不是一次良机。”
此言一出,仪妃眸光微动。
蕴玉察觉到她神色有所松动,继续添上一笔:“娘娘如今同与梅妃娘娘协理六宫,宫务繁重,梅妃娘娘那边多有帮手,便是韩修容一人就能抵百十人,娘娘何不收拢周婕妤。”
她眼眸含笑,声音柔和却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蛊惑之力:“到那时,娘娘若要再做些什么事,岂非更加游刃有余?”
仪妃轻轻一笑,意味难明,不过半瞬,她转眸看向蕴玉,意味深长:“容美人倒是个聪明人,平日里,是本宫小瞧你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能叫你如此为她说话,想必周婕妤给了你不少好处?”
仪妃不是傻子,相反,能在宫中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她心中的成算比谁都深。
蕴玉向来谨小慎微,如今会冒险帮周婕妤一次,本就十分可疑。
蕴玉一顿,正巧崔嬷嬷领着藏珠踏了进来,见状,蕴玉淡淡道:“周婕妤给妾的好处,都在那匣子中,妾对娘娘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愿将此物赠与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随着她说话,藏珠恭敬立于桌旁,伸手将木匣打开,露出其中的翡翠并蒂莲花簪。
宝华流转,确是难得的好东西。
仪妃目光落在那簪子上半晌,又打量了蕴玉片刻,眼底隐约浮起一丝深意:“你说的事,本宫知道了,至于结果,本宫自有论断,容美人便先回去吧。”
“对了,这东西既是周婕妤送你的,你便好好收着,拿回去吧。”
闻言,蕴玉也不纠缠,当即含笑应了,躬身退出昭月宫。
至前院时,行刑的宫人恰巧打完最后一棒,碧澜恍若一个破布娃娃般瘫在长凳上,见蕴玉走过,眸中满是怨恨,直恨得咬破下唇。
“主子...”藏珠小心挡在蕴玉面前,隔绝掉碧澜的目光,却见蕴玉目不斜视,径直走了过去,并未将碧澜放在眼中。
待回了西侧殿,蕴玉才眯了眯眸子,眸中露出一丝不甘。
她费尽心机才得了裴玄祁几许垂怜,如今又被仪妃毁了!
思及那药,蕴玉转眸问藏珠:“白术那处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