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的,有些落寞。
她回想起程小姐临走前不同寻常的神色,刚想上去询问,还没说什么。程蓝心突兀发问:“你喜欢席子豪吗?”
没回头,却笃定身后来人是温玫。声音很轻,却是稀有的无波无澜,不夹带任何攻击。
席子豪?连交集都没有,她为什么会喜欢席子豪?温玫很困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不用多想,我就问问。”
温玫思考一番,如实答:“他这个人很有魅力,就算我对他感觉没有上升到爱情的程度,但是对他有好感也是很正常的。”
程蓝心:“哦。他喜欢了你八年。”
很轻描淡写地炸出一句话。
温玫:“……”
此时,程蓝心收回眼,定定盯着她脸上的寸寸变化。可那张白净温婉的脸上是面不改色的淡定,一点都没崩,真是厉害。
程蓝心没得到想要的反应,漠漠撤回目光,重新仰起头,“别看席子豪这个人温柔爱笑,看上去脾气很好,可他的心是冷的,硬的,永远捂不热。”
只对自己钟情的放下心防。
其他人得到的不过是一副完美面具。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脾气再好的人也一样。”温玫正了正神色,朝她看去:“程小姐想跟我聊什么?”
温小姐问她想聊什么?
她自己是想说什么呢?
程蓝心垂下眼睫,突然没什么兴趣般,唇色寥淡,“我想说,如果你不喜欢湛景琪,喜欢席子豪也可以。”
她已经舍了很大勇气把人让出去了,心一瞬间漏掉了很多,空荡荡又轻飘飘,风似乎可以灌进来将其填满。
没想到,温玫笑眯眯地回绝,“不可以哦。”
“湛景琪是湛景琪,席子豪是席子豪,程蓝心是程蓝心,温玫是温玫。每一个人都不可以随便替代。”
……
云集市与美国首都华盛顿之间隔了十三个小时的时差。
那边是傍晚,这边却是清晨。
湛景琪没睡几个小时就起床了,因生物钟的影响,一到五点就会醒来,除了生病,无一例外。
头还疼着,猛然起身眼前一阵阵眼花,果断闭上眼,又直直倒下躺回床上。
几个小时前的深夜,他面前坐了好几个难缠的客户,不约而同地嬉笑着,对合作的事情一概不提,明显是在打太极。
刚开始他还有点耐心应付。可酒越灌越多,脑袋越来越涨,正事却没个半点准信,他就恼了。眉眼沁着湛湛冷笑,干脆撒了火放了话,直接走人。
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这么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湛景琪这个人吧,绅士教养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外人特别是下属面前很会克制自己的脾气,一般不会明显地发火。
可人一旦坐在高位,适当的泄露点脾气反而有利。湛景琪全身沾满了酒气,仍旧端正坐姿靠在豪车后座,完全不像醉酒样。
车窗下拉出一条缝。
“这桌人可能都受过我父亲的‘指点’。”湛景琪闭目养神,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讽笑。
“老湛董是什么意思?”专门给自己的儿子找麻烦?
坐在副驾驶的曹良今晚也是被这帮老狐狸磨得受不了,被灌了一打高度白酒不说,项目还没谈下来,真是白费功夫。
夜色深了,稠浓的晚风灌进来,湛景琪睁开眼,视线落到暗处,没答。
有些事情只有他自己清楚缘由,但牵扯到个人私事就更没有拿到台面上的必要了。
他的好父亲这是在敲打他呢,对他最近叛逆的表现很不满意。
他跟他的父亲说:冲他来。
然后他就真的冲他来了。
只要他的父亲不在暗处对温玫耍什么小手段,冲他来正和他意。
想通后,恼意瞬间熄灭,湛景琪谦然开口:“是我惹怒的他,却要你陪我一起承担后果。抱歉,这个月会用三倍的奖金补上。”
曹良是知道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的,自己左右不过是一个打工人,有些事情也做不了主。一听到有奖金,他更没什么需要抱怨的,湛总一向大方。
倏然,湛景琪扶着太阳穴,晃了晃脑袋,把昨晚的回忆搅乱,不再去想。
平静了五分钟,觉得全身血液都缓了过来,便去浴室洗了个澡,浴室里淅沥沥的水声若隐若现。
再次推开门,一身白色浴袍懒散地裹挟着全身,边走边用干燥毛巾揉搓着湿润的发梢,随意擦了两下就停下了动作。
没人会看到这一幕的湛景琪,唇红齿白,眼睛湿漉绕着雾气,周身香气清爽,墨发没干,根根耷拉着,看上去很乖巧。
床头桌上的手机震了几下,在安静封闭的酒店房间里格外清楚。
他没搭理,开了吹风机随意吹了几十秒。关闭电源后,才慢悠悠回到床边点开,全都是程蓝心轰炸过来的图文信息。
随意看去起码有十几条。有逻辑的、没逻辑的,不管不顾,统统发过来再说。
消息多了,他一时也分辨不清是真还是假。
他一条条刷下来。
一张伙食照,仔细瞧,他能从中窥见夹缝生存的肉沫和鸡蛋。
又点开那串语音。
……你看看你女人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指尖一顿,音节进度走到末尾,周遭静下来,他垂眸想,吃得不好?
屏幕划下来,还有更多的讯息。满是泥污的鞋、加班劳作的温小姐、还有难缠的手。
过得很辛苦吗?
一路滑到底,最后一条停留在:“温小姐遇到大麻烦了,不过来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