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涛,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本该在父亲的呵护下,享受无虑无忧的平安甜蜜,可严亲却离开了人世,把孤女寡母留在了这个空旷的院落中。他们又偏偏是外乡人,举目无亲。
薛涛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着,虽有周围朋友的接济,那毕竟是外人。在人的本质意识和传统观念认知中,还是至亲至爱之人,才是整个人生的温馨背景。是母亲给了她整个生活的依靠,在知识的海洋里她尽情遨游着,鲜花繁茂霞光灿烂的文学画卷,在不远处的彼岸展现着。可母亲的内心世界,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却是陌生的。
自父亲去世后,薛涛也感觉母亲的话语明显絮叨多了,对刘妈这唯一的佣人交流也更多了。现在她才隐隐感觉到,父亲去世对母亲的沉重打击,以及女儿在母亲心中牵挂程度。母亲是有意识将女儿托付给刘妈这样的“亲人”。
就这样数年时光慢慢度过了,薛涛也到了“及笄”之年。这是女孩子一个成熟的里程碑。本应该有母亲细心将女儿散乱的头发挽起,殷殷祝福“及笄”成年的到来,可薛涛等来的是母亲日渐憔悴而突然病逝。
十五岁的薛涛,双亲相继弃她而去,现在只能与佣人刘妈和她的女儿小莲相依为命。而三年前曾经执手的段阿兄,在那个冷夜送她归家后,再没有过执手相看的机会了,最后只有独自伫立在那座酒楼上,看到他远去的背影,也只有“雨暗眉山江水流,离人掩袂立高楼”的热泪潸然。
眉州的现任刺史姓郑,他是接替严绶到这里来的第三个年头。其间对薛涛一家也是给予最大的关照,学馆里社团活动中,都有薛涛和闺蜜小莲的身影。
这是夏末的一个晚上,刺史府张灯结彩热闹异常,原来是西川节度使韦皋,莅临眉州视察工作。自几年前韦皋接任西川节度使以来,励精图治,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后又怀柔南诏国,致使南部边境相安无事,川西大地一派繁荣安宁的景象。
“令公,这一段你的辛苦属下人人皆知,圣人也给予了嘉奖,不如去眉州游幸几日如何?”西川节度使副使刘辟献媚似的对韦皋说道。
“太初说的很对!”韦皋继续说,“再过几日不正是凌云寺大佛的开光盛典吗?我们先到眉州休息一下,再去乐山吧!”
就这样韦皋一行来到了眉州。
韦皋是一个文武全才人物,虽然他是通过“门荫”进入官僚队伍,却具有真才实学的本领。由于家族门阀显赫,韦皋被刚刚平定了“安史之乱”的唐代宗选拔为“建陵挽郎”,专程为刚刚驾崩的肃宗李亨的葬礼服务。
这是一个无限风光的简单职业,就是为驾崩的皇帝、皇后入葬陵寝时服务的“纤夫”,拉着载有灵柩车辆的纤绳,唱着早已谱写好的挽歌,直至葬礼结束后,即可封官就职。这虽然是一个简单职业,但选拔时却是严格标准:一要官宦之家出身,必须保证“根正苗红”。二要有文化底蕴,具备弘文馆或太学殿学习经历,且诗词歌赋有一定基础的人才。三还要年少体健仪表唐璜,帅哥一枚。
这些条件韦皋一一具备。一段工作下来,韦皋送走了已经作古的肃宗,以及被宦官藩镇轮番挤兑、日夜忧愤而突然驾崩的代宗后,很快就被接任皇位不久的德宗李适,授予监察御史并兼任陇州参军。虽然官级不高属于正八品,但这个位置,却有着实实在在的权力。“监察御史”是国家监督机构的重要职位,就连皇室成员也要受到他的督查弹劾,更不要说朝廷中其他人员了。“参军”一职是州郡班子中专管军事的要员,品阶不高却属于“参谋长”的职能。
韦皋没有辜负德宗的信任,在这些职位上做的风生水起。
“报皇恩利兆民,皋肝脑涂地”。这是韦皋向德宗上表谢恩时,必说的一句台词。
皇帝没有看错人,韦皋也抓着所有机会施展才华报效恩遇。
在德宗“削藩之战”中引起的 “泾源兵变”,致使朱泚建立了“秦”国号。是他第一次把德宗赶出了京都长安,逃亡奉天,让唐帝国和它的统治者颜面扫地。
德宗被朱泚赶出京城、围困在奉天时,韦皋正在离奉天西面不远的陇州刺史府做着参军。
陇州刺史名叫牛云光,是朱泚的旧部。朱泚在泾源兵变称帝后,投奔已成为大秦皇帝的老领导,是这个人的必求之路。他一心要率兵投靠朱泚,可又上书在奉节避难的德宗,说自己重病加身,恐误勤王救驾时机,推荐参军韦皋代理刺史之职,率兵前去救驾。牛云光与韦皋关系甚密,二人无话不谈,可算莫逆之交。但在利益面前,他选择了设置陷阱,要将韦皋置于进退两难的困境,推向生死难料的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