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二天早饭过后,我收拾立整吃饱喝足后被老爷子叫进了书房。现在书房里头只有我和姚钧以及姚老爷子爷仨,昨天跟他们一起大声密谋的那个神秘人并不在场。
姚钧站在老爷子的书桌旁边给他上茶,我瞅瞅他俩,然后拽来个椅子,乖巧坐好。
“爹,昨天那人是谁啊,”我腆着脸蹭了一杯老爷子的茶水,“我昨天想了半宿,经过缜密的分析和细致的推理,我大胆猜测,端木林森差点儿把我给打死的时候,就是他救的我吧?”
老爷子冷漠地看着我:“他叫独孤败,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我乐了:“嗐,过年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是这么套近乎的……说正经的,爹,大哥昨天晚上跟我说,你要把真相告诉我?真的假的?”
老爷子:“假的,你滚吧。”
“……”
“刚来京城那年你大病一场烧坏了脑子,许多事都记不清了,人也不比从前机灵。我瞒着你本是为了你好,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也没有瞒的必要了。”姚老爷子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说,“其实,姚是你娘的姓,你爹我本姓独孤。”
我一个激灵坐正:“卧槽难不成爹你就是独孤独孤孤……”
“舌头捋直!”老爷子给了我一个脑瓜崩,“独孤孤独是我师父,我是他徒弟!”
“……”
“十五年前珠峰论剑之后,师父他受了伤,北厂趁他闭关疗伤时夜袭虎啸山庄,自此师父杳无音讯,生死不明。”说起这话题老爷子的脸色比看见我还难看,“现如今,师父的心血《菜花宝典》还北厂手中,我不报此仇愧对师门。”
姚老爷子说话点到为止,剩下的我只能自己琢磨:“所以爹你是因为这个才写的《品花宝剑》?这绕来绕去的多费事,我要是你就直接杀了周大福,那多刺激!”
老爷子淡定回答:“指使北厂的周家皇帝是上一个,不是现在这个,而且就算把天底下姓周的人都杀光,死了的人也回不来,没什么意思。”
我点点头:“确实。”
老爷子:“当然如果都杀了也不是不可以。”
“……”
“噗——”我一口茶叶差了那么一点儿就喷到了姚老爷子的尊容上,“爹你这是……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您老下一步是啥计划?”
老爷子瞪我一眼:“知道冒昧还问什么!”
“我就问!”我非常不服,“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啥我不能知道的?我是你儿子,我还能害你不成?”
老爷子点头:“还真没准儿。”
“……”
姚钧出来说和,顺手给我又添了点儿茶水:“小钦,爹只是想告诉你咱们和周家有血仇,你以后要切记此事谨言慎行。而其他的事与你无关,让你知道也只是徒增烦恼。”
我边喝边琢磨:“你俩的好心我理解,但是这个脑回路我理解不了。不管我和小铮知不知道,你俩的事都照办无误,办得顺利我当然没话说,可是要是没办好翻了车的话,周家杀你们,难道会放过我俩?要我说啊,你俩要是真想让我俩平平安安的话,那就别搞事情,报仇也要讲究个方式方……你干啥!”
老爷子的脾气一如既往,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要抡我耳刮子,还好被姚钧拦住。
我很不服:“有话好好说,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急眼!”
姚钧给我使眼神:“小钦,少说两句!”
“孽子!你在教我做事?”老爷子气得胡子直颤,“小钧,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捆严实了扔回房里,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看他!你也不行!”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正面反抗姚老爷子的大爹子主义:“老爷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限制我人身自由,我就把你刚才告诉我的事全都喊出来!今儿我就大义灭亲了,咳咳——!”
我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然而就站起来这么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瓜“嗡”的一下热血直涌,眼前当时就是一片星光闪烁。
早上我吃了四个猪肉包子俩茶叶蛋还配了一碗小米粥,应该不至于低血糖,而且这症状跟低血糖还不太一样……
“臭小子跟我斗,”老爷子冷笑一声,“既然我敢告诉你,你觉得,我会让你有机会说出来么?”
我后背的汗毛齐刷刷站好——是那茶水!
老爷子在茶水里下了药!难怪刚才他一口都没喝!
姚钧走过来,轻轻说:“别怕小钦,睡吧。”
我的脑海里一片天旋地转:“你们要……干什么。”
“干啥?”姚老爷子阴涔涔一笑,“大义灭亲!”
(74)
当姚老爷子说出“大义灭亲”四个字时,我真的很难不多想,毕竟我这个儿子归根结底是个冒牌货,灭了我既理所应当也不用背负啥道德谴责。
不过事实是,我想多了,老爷子并没有发现此姚钦非彼姚钦——我睡了一大觉,天快黑的时候才醒过来。
这会儿阿发正在我的身边,对着一碗汤吹气:“二少爷醒啦?大少爷说你差不多睡到这个时间醒,让我过来给你喂点儿汤饭。”
我被绑成了只大虾,只能在阿发的帮忙下坐起来。
“我怎么浑身没劲儿,”我的脑子依旧晕晕乎乎,“先给我点儿水。”
阿发把水送到了我嘴边:“老爷和大少爷说明天早上就送你回老家,他们怕你像上次那样脚底抹油只好出此下策。您啊,就委屈委屈,他们也是一片苦心。”
我现在稍微动一动就浑身冒汗,干脆省了说话的力气,做一个纯粹的干饭人。阿发把饭给我喂完后光速撤退,剩下我自己躺在床上卖呆儿。
姚老爷子的药不知道是啥成分,我硬挺了没多久,眼皮子竟然又沉了下来,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地睡到了外头一片乌漆麻黑,直到窗户外头翻进来一个大活人把我叫醒——
“表哥让我来接你去行宫,”宋砚一回生二回熟,落了地就开始给我解绳子,“出什么事了?”
我依旧使不上力气,只能往他身上靠:“先带我走,晚点儿再解释。”
宋侯爷看出来我现在的状态是身体被掏空,于是没再多问直接把我背在了后背上,然后拿起绳子,参照劳动妇女绑小孩的步骤三五下把我绑在了他身上。
“你应该是中了软筋散,”宋砚在自己腰前打了个死结,“这药对身体无害,等药效退去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