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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方落,只听一个人轻声道:“我哥哥说的很是。董大哥,许是我与你,今生无缘。我只盼你每日欢欢喜喜的,那便知足了。若嫁了你,却害死了你,我又怎活得了?”
说罢,她转过身,对着白雪梅花明月,朗声道:“你既不许我和董大哥成亲,这亲事便做罢了,我此生此世,与董大哥再不相见。可他宁死也不愿退亲,我又怎能做无情之人?花小蝶今日对月起誓,此生此世,宁肯一人终老,也绝不另嫁他人!”她顿了顿,两行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轻声道:“姊姊,果真是你么?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哦,你已经不是我的花姊姊了,你是柳姊姊,从今往后,昔日情谊,一笔勾销。我盼你安好!”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只听董星潭在身后急唤一声,她恐他追上来,自己心下一软,便再没这样决心了,忙加快了脚步,一路七转八绕,行至一没人处,方一跤跌在草木中。
忍不住哽咽一声,又恐惊动旁人来瞧,便咬紧牙关,不做一声,只任凭眼泪扑簌簌落下。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替她擦掉脸上泪痕。
她微微抬头,借着月色看去,只见福娃蹲在她身边,歪头看着她。
福娃见她泪流不止,索性伸出两只手来擦,忽然也落下泪来,哭道:“二姊姊,我想你,你别哭。”
小小蝶见他小嘴一瘪,两行热泪流下,似乎比自己还伤心,当下反而顾不得自己了,只伸手搂住他,柔声安慰道:“福娃乖,我不哭了,福娃也不哭。”
这时,只听福娃忽然叫道:“大哥哥来了!”
小小蝶心下一慌,只道是董星潭追来,忙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个人,好奇地道:“大哥哥在哪里?”
福娃道:“我不知道,但我闻到大哥哥的味道了,他就在附近!”
梅花崖上有梅花。
此时正值深冬,府中梅花已开了好几株,小小蝶只道他闻见梅香,便以为神仙哥哥来了,便指着一株梅树解释道:“不是大哥哥的香,是这里的梅花香,你弄错了罢!”
福娃摇摇头,将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神色坚定,却有几分喜意:“不,我认得大哥哥的香气,小时候我晚上哭时,大哥哥还抱着我走过来,过去的,我闻得大哥哥的味道!”
小小蝶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抬头四望,仍没有一个人影,心中立时明了,心道:“神仙哥哥与我不曾说过几句话,在这里干么?是了,定是大姊姊要捣鬼,他陪着呢!”心中登时生出一丝恼怒,牵起福娃,大声道:“我们走,不睬他们!”
一道人影自高墙上轻飘飘落下。
萧别情立足,转身看向短墙,只见那人背对着他,双手趴在墙上,两只腿不住乱蹬。
萧别情轻声道:“你做什么?”
花小蝶“嗯”了一声,说道:“方才脚滑,没站稳……”
萧别情闻言,并不笑话他,只一抬手,一条白绸自袖中飞出,卷住她的腰,轻轻将她带了下来,他抽回白绸,恐她又站不稳,不自觉伸出手,轻轻贴在她的后背,说道:“地上滑,仔细些,便不会摔倒了。”
此时夜已深,青石板街道上铺满了积雪。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花小蝶心忆起方才之事,心中很是不痛快,便问道:“我们吓唬那两位老人家,是不是太卑鄙了?”
罪不及家人。按理来说,那姓董的虽不是好东西,却与他父母无干。然她被人诬陷,只道是董星潭暗中报复,又兼急于阻止他和小小蝶成亲,别无他法,只得去到董星潭老家,哄骗了几句,急得老两口赶来京城。
事心事已了,小小蝶发誓终生不见董星潭。虽也不肯另嫁,但就算当姑子,也比糊里糊涂嫁错了人好,但见她伤心的模样,心中亦不痛快。若换做是旁人,她只闷在心里,想一二日便罢了,但她心中对萧别情颇为依赖,烦心事便想同他说,求求安抚。
只听萧别情道:“既做了,又何必想?我娘说,若该做的事不做,便枉然一世了。”
花小蝶点点头,心道:“我此生为改命而来,纵然走向已变,然那姓董的不是好好东西,万万不能嫁,就算她恨我,也由得她很罢了。”
当下,两人回到客栈,各自歇息了。
花小蝶躺在榻上,终于松了一口气,竟有劫后余生之感,便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只是,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魏公子究竟去了哪里呢?这些日子以来,她时常在路上瞧见寻他的人,却无半点音讯,好像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魏舟的人。
她正想着,又在心中唤了几声柳眠月,又说了一轱辘道歉的话,仍无人回应她。她一面想,一面叹气,叹着叹着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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