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蝶此时心如死灰,除了魏舟安危外,再无一事放在心上,只摇摇头,不说话。
腹内踌躇不已,暗暗地想:“柳小姐,我对不住你,他将我当做了你,一直待我很好,可我不仅没有照顾好他,反累得他身受重伤,不知所踪。”“我借了你的身子,做了许多事,可却无一件报答你,我这人果然是不好的。”
在屋中坐了小片刻,心中却真真是度日如年。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法子,我也去找找。”
枕星闻言,忙伸手拉住她,说道:“夫人,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您只需在家里等着,若有人来上报,也好作出计较。倘若你出去了,万一他们有消息,岂不是找不着您了?此时侯爷不在家中,一却都要夫人来主持才是。”
一面说着,一面从檀木架子上取来斗篷披上,说道:“您若实在忧心,我便去外边瞧瞧,若有什么消息,我立时便回来告诉您,这样可好么?”
花小蝶听她说得有理,略一点头,干巴巴地道:“也好。”
一连过了数日,府中众人已换着班外出寻了好几轮,花小蝶又撒了些钱抄出去,街上叫花子、脚夫、 小贩、更夫、小二也已收拢来,帮忙寻人,此事一闹,再也瞒不住永春伯夫妇。他夫妇二人寻上府来,问了些事体经过,花小蝶现编现卖,支支吾吾地说了。
魏舟自幼在永春伯府养大,永春伯夫妇也当他是亲人一般,心中好不焦急,又派出府中人帮忙寻找,来往的达官贵人得知此事,为了一份人情,亦出力相帮。
永春伯夫人见她茶饭不思,两颊消瘦,忧心不已,每日上府中来相陪,说些话宽她的心。
这日,正陪永春伯夫人吃饭,忽见枕星走了进来。她行至花小蝶跟前,先与永春伯夫人见了礼,旋即自袖中取出一幅罗纹笺来,说道:“夫人,这是花府的小蝶姑娘派人送来的。”
花小蝶恍惚了一时。只因为着魏舟这事,她已将小小蝶抛在脑后,此时得了她的信,心思才清明起来。永春伯夫人素日并不大关怀外界之事,虽听见丈夫说过今年取中的人中有个姓花的,却并不放在心上。是以听见花府姑娘时,便问了一句,花小蝶只道:“这是我相识的朋友,因聊得来,是以常有来往。”
她展开罗纹笺一看,只见是几行歪歪斜斜的小字,显然是她亲手所写。
信中写道:“姊姊,近日之事,我已听闻,很是担忧。我想来瞧你,奈何娘不许我出门,只盼姊姊安心,我会日日向菩萨祈祷,保佑姊夫早日家来。”看到此处,心下稍宽,看来小小蝶没有听信奸人的话,误会自己。
她继续往下看去,忽觉呼吸一滞,脑袋一阵眩晕。
上面写着:“董大哥已向我娘提亲,我们不日即将成婚。大哥说,此前误会了姊姊,改日亲自登门道歉,要打要骂,随意处置,只盼姊姊消气,大家重归于好。”
永春伯夫人见她面色微变,温声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本欲问:“可是舟儿出什么事了?”然见花小蝶脸色不好,便不说出来,心道:“舟儿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小两口闹了别扭,他离家出走罢了,不过几日便回来。莫要多想。”
花小蝶只觉心中苦涩无比,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不忍让永春伯夫人忧心,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是朋友家的事。”
永春伯夫人见她笑容僵硬,比哭还难看,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爹娘不在身边,我素来待你如待亲生子,你开心还是难过,莫非我看不出来?好孩子,你若不开心,便来我怀中哭它一哭,不必强撑。”
枕星眼圈一红,说道:“奴婢自幼跟在姑娘身边长大,今日便在夫人跟前说一句大胆的话,奴婢身份低微,却早已将姑娘当成了亲姊姊一般,姑娘若有吩咐奴婢的,奴婢便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帮姑娘做成的。”
永春伯夫人说道:“你们年纪轻轻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怎么说这些话?月儿,星儿,舟儿都会平安顺遂,一生无虞。”
枕星鼻尖一酸,微微一行礼,说道:“是,夫人。”
当夜,枕星替她净了面,洗了脚,倒了洗脚水回来时,说道:“夫人,今晚月亮很大,梅花也开得比往日家香甜了呢!”
一个人若有心事时,通常都没有心思观赏风雅的。
花小蝶应了几声,却并不放在心上。枕星服侍她上榻歇下,歇了灯,自个儿会外间歇下了。因着近日寻人,甚是劳累,方一躺下,六扇开合山水屏风外便响起微微鼾声。
自打魏舟负伤失踪后,花小蝶整日价忧心忡忡,茶饭不思,虽未跟着众人去寻人,却更是身心俱疲。每每夜中,屋外人声俱静,只闻窗外寒风呼呼作响。
心中一时杂念万千,想道:“他的伤要不要紧?有没有去看大夫?”“若是没有好,又遇着这样的冷夜,可如何是好?”“他身上似乎没有带银子,这样冷的夜,吃在哪里?宿在哪里?”愈想愈心惊。
有时,想着想着,好不容易睡将过去,却又梦见魏舟好端端的回来了,心中一喜,立时惊醒过来,但见屋中漆黑,寂静如死,哪里有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