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情见她忽然变卦,一时只觉莫名其妙,心想:“山下的人心思复杂,难以琢磨。”
但他心中已然认定这假的柳眠月便是真的殷若花,今日无论如何放她不过,忽然提掌运气,冷冷地道:“你去罢!”
这一掌去式柔和,但拂过之处,落花碎叶簌簌而落。
魏舟双掌推出,运气相抗,只觉这一团气息竟从他掌中分化成两股,绕到身后去。
旋即,只听柳眠月惊呼一声,后退数步,倒在地上。
魏舟忙转回身,只见她如一个破布娃娃般地躺在地上,一线鲜血从嘴角溢出,目光涣散,显然已命在旦夕。
他只觉心下一痛,又一怒,霎时落下泪来,仰头长啸一声。
须臾,数百名侍卫闻声,纷纷持刀而来,将花园围得水泄不通,魏舟喝道:“枪来!”
话音方落,只见人群中银光一闪,一柄精刚打造的银枪从空中抛来,魏舟伸手接住,顺势挽了个凛冽枪花,厉声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今日,我要你死!”语毕,挺□□出。
银枪在他手中时而宛若游龙,时而灵动如蛇,招招凌冽如电,迅疾如风,七十八斤重的枪,在他手中宛如一根轻飘飘的树枝。
长枪带出的银光将两人笼罩,只见银光之中两人身形飘忽不定,恍若鬼魅,却将四周草木震得簌簌作响,一时竟看不出他二人如何出手相对 。
萧别情只是闪躲,并不还手。
魏舟挺□□去,明明见枪尖已刺到他身上,一转眼,人却忽然不见了,转眼一瞧,他又好端端站在他身后,刺了十几招仍是如此。
魏舟心中又急又怒,余光瞥见殷若花正呆呆地立在岸边观战,胸中怒意翻滚,大喝一声,枪间一转,如霹雳一般向她刺去!
这一枪去得又快,又狠,枪尖方直刺破殷若花胸口的衣衫,忽然,一片梅花打在他手上,他虎口一震,长枪便“呛啷”一声,掉在地上。接着,后背又挨了一掌,一股巨力将他击出两三丈,又重重摔在地上。
这时,侍卫中有人厉声喝道:“放箭!” 只听“哧哧哧”一阵响,数百支利箭从四面八方朝他射去,萧别情霎时被包裹在箭雨中。眼见就要被刺成窟窿,他脚尖一点,轻飘飘跃至半空,双臂伸展,身子一旋,四周霎时狂风大作,数百支箭矢忽然凝在空中,萧别情双掌一旋,箭矢忽然倒退着原路射回。
霎时,偌大的花园中闷哼声此起彼伏,再一眨眼,纷纷已倒作一片,但却并无一人毙命。
魏舟早已见识过萧别情的身手,心中虽怒,见他这一手招式,心中却更增几分敬佩。
倒地的士兵们个个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已能塞下一个鸡蛋。
萧别情轻轻落在他身前,垂下眼睫,淡淡地道:”走开,不关你的事。“
魏舟冷笑一声,站起身来,行至柳眠月身侧,半跪在地上,伸手将她抱起,冷冷地道:”本侯技不如人,别无怨言。你若要杀,就将我们俩都杀了!“ 语罢,低头看向柳眠月,眼神柔柔的,伸出手指拭去她嘴角的血迹,轻声道:“若活,一起活着,若死,一起化成灰。你怕不怕?”
柳眠月呆呆地注视着他,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十分奇异的神色,她喘着气,喃喃道:“不……我……我不……是柳…………”连说了几个“不“,语气越来越急,“哼哧哼哧“喘着气,面上大有恐惧之意,最后,挣扎着说道:”妖……妖……“话音未落,脖子一歪,人已咽了气。
有时,生与死,通常都只在一瞬间。
一瞬间,就是一呼一吸之间。但一瞬间发生的事,人们往往要许久才回过神来。
魏舟回过神时,只见柳眠月雪白的脸上露出一种又恐惧,又惊讶的神色,魏舟呼吸一滞,忽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光影尽散,归于寂静。
他只觉脑袋一片混乱,心里涌出无限画面。自成亲以来,他便觉自己十分怪异,总是精神恍惚,夜夜梦魇。
每每惊醒过来,便看见她那双又温柔,又担忧的眼睛。她总会轻轻拍着自己的肩,如哄小孩般哄自己睡觉,从不厌倦。
她为他持戒,为他吃斋,为他百行百计不舒怀。
道士替他瞧病那段日子,她肉眼可见瘦了一圈,却仍每日亲自服侍他,他笑说:“夫人千金之躯,何必亲自做这些事?”
她只说:“只怕旁人大意,我不放心。”
正兀自回忆往昔,忽听萧别情说:“你听见了。她说,她不是柳小姐。”
一道人影覆在他魏舟身上,他怔怔抬头去,只见白衣人静静地看着他,指尖夹着一粒药丸,缓缓伸过来:“吃了它,百毒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