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幽幽叹了口气,低低道:“是爹不好,这些年让你和你娘受苦啦,你不认我,也是我的造业!”
萧别情默了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晚辈直问长辈的名字,本是大不敬,然萧别情未涉足人世,自不懂俗世繁文缛节,也就不避讳。
那人沉默片刻,才答道:“我的名字,上伤下离。”
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但此人说话的语气又柔,又低,传进屋内,却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好似那人便在耳畔说话一般,显然内力极深。
萧别情道:“我娘没提过你。”
那人又叹了一口气,说话的语气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沧桑。
“皆是造化弄人,如今你娘你不在了,爹爹好容易找到你,说什么也不能再让你孤身一人,跟爹走罢!”
南珠公主面露慈色,接口道:“好孩子,我会像你娘一样疼你,怜惜你,走罢!”
萧别情淡淡道:“我不认识你们,走开。”
语罢,起身便欲离开,南珠公主正欲伸手拦他,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殷若花端了热腾腾的饭菜进来,温声道:“萧大哥,吃点东西罢!”
萧别情只觉自己好端端在家,忽然被一群人来打搅,心中自是不悦,此刻又来了两个自称是他爹娘的人,心中生出恼意,脸色冷意更甚。
他只欲远远躲开,却瞥见见桌上有一碗蒸得嫩嫩的鸡蛋羹,不由得回味起只吃了一口的蛋羹,却有几分滋味,便点头道:“好。”当即拿了勺子,慢慢的吃完,放下碗走了。
那南珠公主见他不愿走,只叹了口气,带着众人走了。
过了两日,殷若花见萧别情伤势已愈,松一口气,心想:“那位大人是决计不肯放过我了,不如趁剩下的日子去看看小蝶,唉,还累得萧大哥中了一刀……“思及此,只觉心头沉甸甸的,自言自语道:”柳小姐,莫怪我了,我还没查到那坏女人的把柄,就已被她害了,我现下要回家一趟,去见见我自己,其他的事,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她将身上所有钱财交给福娃,教他怎样用钱换东西吃,萝卜卖多少钱一根,鱼卖多少钱一条,米麦多少钱一斤,一一给他说了,叫他不莫要上当受骗。福娃听她要走,也不管什么钱不钱的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只吊着衣角,不让她走。
殷若花于心不忍,本欲带他一道离开,但转念一想,不知路上又有多少人欲取自己性命,带他走,反倒害了他。
见他死活要跟着自己,便故意板下脸:“你若在此地乖乖等我,我办完了事便回来,若你这般哭闹,我这一去,再不回来了。”
福娃一听,眼中露出惊恐之意,立时用手捂住嘴巴,泪珠儿大滴大滴从脸颊滚落,却不肯发出一丝声音,生怕她这一去再不回来了。
安顿好福娃后,她上了崖顶一趟,敲了敲门,朝屋内道:“萧大哥,我要出一趟远门,福娃虽已不是梅花崖的人,但年纪尚小,若遇到恶人,免不了被欺负,烦请萧大哥照料他则个,只保得他吃饱饭,不受人欺负就行了……”
语毕,屋内久无人回应,她微一行礼,说道:“如此,多谢萧大哥了。”在她心中,已认定萧别情是良善之人,只要他给福娃吃饱饭,到得十五六岁他便可自力更生。
下了崖时,天已暗下。
烧了饭和福娃吃后,说了个“孔融让梨”的故事把他哄睡后,才自去歇觉了 。
02
殷若花到得白云镇时,正值午时。
远远的,便看见小小蝶正在巷口斜对面卖豆皮卷。
她心下一喜,快步上前,走得近了,才便见她神色恹恹,没精打采的。
因着她卖的豆皮卷物美价廉,她待人又真诚热情,众人心中多欢喜她。此时见她眉目带愁,买豆皮卷的小媳妇忍不住问道:“小蝶妹子,你怎一副愁兮兮的样儿,可是什么事惹你不痛快了?”
小小蝶将一块豆皮铺在板子上,用筷子夹了土豆丝、花生、萝卜丝、又撒了葱花,手脚麻利裹卷起来,一面用油纸袋包了,一面递给小媳妇,幽幽地道:“我想姊姊了……”
那小媳妇道:“莫非你姊姊嫁人了?”
小小蝶摇摇头,目光看向镇口,说道::“她出远门去了。”
那小小媳妇会了钞,接过油纸袋,温声安慰道:“莫担忧,也许她明儿,后儿就回来了,还给你带许多好吃的哩!”一说到好吃的,她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
小小蝶点点头,看了看她隆起来的肚子,笑道:“多谢姊姊替我排解,姊姊也多多保重才是!”
正说着话,余光一瞥,忽然“啊唷”一声叫起来,脸上一喜,大声喊道:“姊姊,你回来啦!”
说完,她眉花眼笑对小媳妇道:“那就是我姊姊,真是托您的福啦,她果然回来啦!”
说罢,不待小媳妇回话,拔腿咚咚咚跑至殷若花身前,双手握住她的手腕,眉花眼笑道:“姊姊,你又来瞧我了,上次我给你写的信,你看到了么?”
殷若花心头亦喜,问:“是初八吗?”
小小蝶摇头:“不是,我十四那日又让哥哥写了一封信传去,你却再没回信给我了,说为什么呢?遇到难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