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避是可耻的,但逃避有用。
在意识到林宜君下一句话要说什么的时候,沈溪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跑’,就让他任性地为自己保鲜,他还不想那么快听到自己的判词。
只有这件事他不会顺着她,但答应她的其他事他都会做到。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来画上这个句好。
真是讽刺,他看在他爸在天之灵,出狱了之后也没有去找他们麻烦,就当是没了这些亲戚,但是他们倒好了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溪不是一个人回去的,他开车先去接了几个人,然后才驱车前往目的地。
如果夏友军在场的话就能认出车里的这些人,这就是之前去他家讨赌债,并且要他把女儿赔给他们的那几个人。
沈溪简单的交代了一下此行的目的,对于这种纠纷他们熟得很,纷纷表示明白了,不说别的,装凶扮狠他们是行家,更不要说他们本身就不是善茬。
到了地方,先抄家伙,人手一个铁棍子,沈溪倒是没拿东西,他走在最前面带路。
现在是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巷子里没什么人,零星几个人见了这架势也马上躲到家里去了,连家里的窗户都紧紧闭上。
走到院门口,沈溪抬腿一脚把院门踹开,门是没锁的,但铁门撞击内向墙发出巨大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屋里的人也被吓到了。
这是一个院子住了两户人家,对着门的这一户先出来人了,是个年轻小伙子,年纪应该和沈溪一般大,但眉眼看起来却要稚嫩许多。
这眼前三五个拿着铁棍的糙汉,为首脸嫰一点,但眉头紧锁,目露凶光,整个人像是一柄亟待鲜血开刃的利剑。
真的很像是武侠小说里仇家杀了上门来的场面,他喜欢看古龙没错,但他打架真不行。
沈溪只是斜了这青年一眼,这青年马上转身、小跑、关门,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像是后面有凶兽在追逐他,慢一步就要被吃掉似的。
由于他关门心切,所以关门的声音也很大。
这关门的声响彻底惹恼了隔壁的方晓虹,她骂骂咧咧从屋里走出来,本来是想找隔壁的麻烦,但一出来就被眼前的这一幕震住了。
这是沈溪!
三年没有见过这野小子了,之前大女儿和她说沈溪在牢里待了三年变得可凶了,她还不信,怎么说也是她养大的,再凶,敢在她面前耍横。
现在真见到了本人,别说是耍横,就是说沈溪有心要杀了她,她都信。
她虽然不算多聪明,但出于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方晓虹也开始后悔了,不应该信了女儿和女婿的挑唆去招惹这个活煞星。
这钱还没要到手,说不定命就要去掉半条。
她也马上往回跑,但人在危急时刻总是掉链子,脚踩在台阶上滑了一跤,直接摔进屋里去了,这一跤摔的可重了,又惊又痛,方晓虹直接嚎出了声。
她也寄希望有人听到她的呼喊可以来救她,她不知道的是,隔壁小青年躲在门后面贴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到外面这一群人是冲着隔壁去的,他才松了一口气。
主要是这木门也不一定结实,也不知道经得起外面这些壮汉几脚。
沈溪迈开长腿向她走去,地上的方晓虹也顾不得疼痛,手脚并用地朝屋里挪动,嘴里还念念有词,“沈溪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的长辈。”
长辈,她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以前他在这个家里干的家务活比她三个子女加起来还要多,但是却换不来她一个好脸,甚至他多吃一口饭她都要在旁边阴阳怪气。
沈溪也不跟她废话,抬起腿就从她身边跨过去,一屁股就坐在板凳上,屋外的壮汉也跟着进来,本来就不宽敞的屋子显得更加拥挤了。
沈溪坐着,几个壮汉操铁棍把他簇拥在中心,一副以他为大的架势。
半躺在地上的方晓虹见这一幕已经是心惊肉跳了,她拖着腿扶门框边站起来,怯懦地说:“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没必要喊打喊杀...”
“为什么要去找林宜君。”沈溪冷声道。
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方晓虹知道是糊弄不过去的,只好说了实话,但是她的实话还是带了点工艺,都是夏友军的主意,反正她是无辜的,是被逼无奈。
在这一点上,沈惠和方晓虹母女是一脉相承的。
沈溪接过身边人手里的铁棍,朝方晓虹脚边摔过去,铁棍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吓得她惊呼一声,人直往门框边缩。
不敢想如果这一棍子挨在腿上,她会不会像她那大女婿一样成了残废,现在她看沈溪就跟阎王爷似的,她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
她猛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地上生疼,但她也顾不上了,她哽咽道:“沈溪,大伯母知道错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去找她了。”
怕他不信,方晓虹举起手就对天发誓。
沈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要发誓有用的话,你不知道下了多少次十八层地狱了。”
当年李樱,也就是他那个妈走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发誓说会照顾好他,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的,结果呢,还不是那样,拿了抚恤金就变了一副样子。
“方晓虹,话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带着你的女儿给我滚到林宜君家门口跪着,直到他父母接受你们的道歉了,或者叫你们滚了,你们再给我起来。”
在家里跪跪还可以,毕竟没人看得见,如果去别人家门口跪着那笑话可就大了,怕是要被人笑话一辈子的,方晓虹垂着脑袋,不肯答应。
沈溪也不去看她的这副丑态,拿起手边猛地茶杯摔在地上,沉声道:“你觉得我有在乎的人了就好拿捏了,但你和沈惠也不动脑子想一下,我要拿捏你们不是更容易吗?”
茶杯在她的腿边炸开,但是她顾不上害怕。
“你什么意思。”方晓虹猛地抬起头来,警惕地望着沈溪。
“什么意思,已经有了一个残废的女婿,你应该也不想再有个残废儿子,那可是你最宝贝的儿子啊,是不是啊,大伯母。”
明明是尊称,但是听到方晓虹耳朵里,却让她不寒而栗。
“你不能这么对大海,他可是你哥!”
这脸可真的大。
如果说沈惠和方晓虹的刻薄一脉相承,那沈海和沈大伯也是一丘之貉,一样的伪善。
沈溪声音低沉,话里含着浓重的警告意味,“你可以不去赔罪,但就看你敢不敢拿你的儿子来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肃声说道:“我一向是说到做到。”
方晓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最终跌落到地上,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拿儿子去赌。
她哆哆嗦嗦地挪腾到沈溪脚边,想抱着他的腿求情,她想着她一个长辈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事情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溪啊,你爸如果泉下有知,他要是知道你这么对自家人,他会寒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