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兴修带着年纪尚小的骆宸也去过朝中几位权臣家。
说不上拉拢投靠这类的话,骆兴修豁出一张老脸也是为给骆宸的前程赔个笑。
树倒猢狲散,人死骆家散。
骆以林去世后,骆兴修一夜白头,身体大不如前,朝堂内外趁机弹劾骆家的奏折不胜枚举。骆兴修就是这个时候沉迷上了喝酒,总是安安静静的喝完,然后去祠堂呆上半宿。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骆宸破了都城一桩大案—西域投毒案,这案子成就骆宸少年天才的名声,借此骆家才缓上一口气,慢慢又站回了皇上和群臣之间。
也有不知好歹的,前来试探这毛头小子。
皆被骆宸狠戾手段呵退,被抓住的探子剜眼断手,消失得无影,背后之人只得咽下这闷亏。
不知不觉走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今日是鲜少有空闲的时候,魏清泠找了一张靠里的桌子,她喜欢背后能靠着硬物,让她很有安全感,至少墙不会轰然倒塌。
正准备唤小二上酒时,酒已经端上了桌。
两个杯子,端端正正放到了两人面前。
魏清泠拿着杯子一饮而尽,她在云县和魏衍喝酒时,是拿碗喝的。
“小二,来坛仙人醉。”魏清泠算是连味道都没尝明白,这酒就咽下了肚子。
“不好意思客官,今日都城里李大人大婚,小店的仙人醉都被订走了,就这一壶,还是这位大人高价从其他客人手里买来的。”小二一边给魏清泠斟酒,一边说着。
魏清泠只听清了前半句,后半句混着酒下肚听得不真切。魏清泠只觉不尽兴,仙人醉仙人醉,仙人来了都得醉,怎么偏偏到她这儿就喝完独醒呢。
骆宸扶了扶额,赎玉佩就花了他一百两,今日这壶酒花了三两,“魏清泠,魏清泠,你还不如直接吞银子,这样钱可能会花的慢一些。”当然,他这些话只敢背后嘀咕。
“骆宸。”这是魏清泠第一次喊骆宸的名字,不是生疏的骆大人。
“你说,天地一粟你我究竟是何样呢?繁星烁动,是否也觉人间无趣?”
骆宸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他这一生已为骆家而活,今后也只为护着骆家,人间是否有趣他没有想过。
骆宸看着魏清泠,魏清泠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仙人醉的醉意涌了上来,还是她想起来什么难过的事情,魏清泠像极了一只兔子,她只是这样看着月亮,也好像只需要这样看着,就既让人怜惜又让人觉得清冷。
“阿泠,回家吧。”骆宸喊了清泠。
清泠没有恼,跟着骆宸就向外走,骆宸似又想起了什么,回头给店家喃喃了几句。
“骆宸,你是不是觉得我吃醉了,让他以后不要再卖酒给我了。”
“阿泠,他以后会日日给你留一些酒,不多,也就半壶左右,不喝也没事,会择日一同给我送到府上的。”
“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喝醉过了,有时候我真想醉醺醺的,然后醒来发现一切都没变。”
虽已春日,但夜间依旧有些润凉,风卷起魏清泠的发梢,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好似俏皮的孩子喜爱拨弄那些细微又轻盈的东西。
清泠并未顾及这些,发丝随意搭了下来,有时候糊在了她的脸上。
骆宸很想帮她捋一捋,但只是想想罢了。
天不算晚,都城依旧热闹。
走过拐角时,依稀能听到李府的喧嚣热烈,喧嚣热烈中裹挟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像极了天地一粟,凡人若蚍蜉。
只静静走过这段喧嚣,就看到了卫府。
清泠并没有走正门,沿着墙根走,不多会儿就约莫到了魏清泠小院那块。
墙外有一颗不高的树,魏清泠很喜欢这样的树,树干直直的,但是枝丫却探进了魏清泠的院子,因着对这树的偏爱,魏清泠嘱咐家丁,顺带照顾照顾这棵树。
于是这枝丫慢慢也生了新枝丫,一寸一寸闯进了属于魏清泠的地盘。
“骆宸,你会爬树吗?”
也没等骆宸回答,清泠爬上了外墙那棵矮矮的树,树不高,春日刚刚焕发了生机,萌发了绿绿的枝叶。
清冷就坐在树上,其他女娘是花团锦簇拥成整个春天,清泠就是一棵树,是不开花的,但依旧是春天。
骆宸几步就蹬上了这棵树,其实他轻功不是很好,但用来爬树是绰绰有余了。
“我都忘了,你是不用爬树的。”魏清泠笑了起来。
“骆宸,你知道吗?我想我阿爹了。”清泠眼角似有亮晶晶的月光,是月光淋着魏清泠,又由她的眼角渗了出来。
此刻的月亮照耀着骆宸心中的另一轮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