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来,顾贝曼干出这事怎么看都是个古道热肠侠气很重的人。实在不像当年学院传闻里那个呃脾气很怪的名人。
在学校的时候顾贝曼很有名气,不是好的方面,主要是她性格太傲了。
她是那种,即便面上不说,但你往她眼前一站就会发现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只和强者说话”的天才。
老师们怜惜她的才能,又深恨她的傲慢,硬是狠压着磨了许久,不让顾贝曼当班长,也不给她领舞的机会。
可生活对天才总是有优先权的。
磨来磨去,毕业汇报演出还是她挑大梁。
最后确认下来一是靠的名字,顾贝曼三个字实在是不容易重名。
二是谢颖去看了眼她跳舞。
和冰场上那个肆意挥洒天赋的绝对是同一个人。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艺术力的。也不是哪个人都能肉眼看出天赋异禀来的。
老实说,谢颖也很嫉妒。
老天把什么都给她了,还给不给其他人留活路?
没办法,日子总要过。
谢颖摸了摸学生的脑袋,“看为师给你把救命恩人抓出来。”
小狮子一样的女孩朝她呲了呲牙,躲开她的手继续练习去了。
现在她衔因果而来,只等那位善人做出应对。
顾贝曼没有应对。她听完谢颖的故事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就一直在看夜空。
二十年前的首都已经有很多高楼大厦,新崭崭的繁华让人眼花缭乱。四处而来的青年豪杰意气风发,势要将自己种下在这庞大他乡。
顾贝曼在这种迅猛与欣然向上的时代里成长,沾得一身傲气。
然后她回头看,四方城里庸庸碌碌,高峰期的人车挤得一步难动。不断扩大的方框里是日益膨胀的野心。
人人都想要追逐自己的梦想。人人都在闷头前进。
只有在偶尔抬头的时候才能发现四面的新已经全变成了旧,连头顶上的幕布都变得灰扑扑。
星空,那么永恒的载体,我们甚至能看到已经死亡的星光,却依旧会被人类活动遮掩。
顾贝曼站起身。谢颖被她带着站起来。
“你不打算再说点什么?”匆忙中谢颖问。
“我没什么要说。我又不会回去滑冰。”顾贝曼指向马路对面,“你要坐地铁那边。”
谢颖拖长声音抱怨,“诶!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已经走出几步的顾贝曼回头看她,神色甚至有点困惑。
谢颖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一直都这样怎么了。”
她无奈笑了一下,可能只是露了下牙。这么因缘巧合的故事,这人听了怎么不感动一下,就算以前辈的身份鼓励一下后来人也行嘛,加加油,传递一下信念。
顾贝曼腿长,已经迈出好几米开外。谢颖连忙追上来抓她的胳膊,“那好歹有个交情在,加个微信总行吧?”
顾贝曼闪开她的手,倒是没有拒绝对方这个合理要求。她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给谢颖。
谢颖忍气吞声地加上,看见头像是顾贝曼白底寸照,名称是标准的舞团+职位+真名。
一眼工作账号。
谢颖再顺手往她朋友圈里一逛,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除了舞团宣传一点自己的信息都没透露出来。
“你真是油盐不进。”谢颖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算啦,我也该归队了。下次有机会记得照顾下我们小梅!”
她瞟到绿灯,后半句是边跑着过马路边朝顾贝曼喊出来的,引得一些长耳朵的路人往她们那儿瞧。顾贝曼不为所动,用眼神扫了一圈,路人们老实地收回了视线。
顾贝曼看了眼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从这里步行回舞团还有一段距离。她仍旧选择扫辆单车。
二十年前,单车还是同汽车二分交通天下的载具。哪个家里没有圈二八大杠,谁家小孩子没偷着载几个小伙伴到处撒欢,摔得破皮又站起来。
啊,是她没有。她只会在冰面上摔倒再站起来。
顾贝曼骑入一段蜿蜒的小巷,外头闪亮的霓虹被屋檐遮去。一直陪伴在身边那淡淡的光亮忽然显现出来。
她抬头,看见天上没有星星但有一轮同冰面一样明净的月亮。
每到这时,她总是特别想见尹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