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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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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无渡当年亲手斩下了魔尊的头颅,魔本就由天地执念怨恨而生,对他自然是恨之入骨。

被点到名字的谢鸾正倚门而立,侧首看向外面,视线一片虚无,闻言回身道:“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他虽回身,可视线并未收回。

掌教随着他的视线,看见外面金乌西坠、霞染穹霄,已然是傍晚时分。

他心念一动,道:“那炉鼎早上进去,已经一天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还未出来,应当事成才是。

*

三圣洞内。

程云臻说完那句话后,剑尊又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香味消失了。

从指尖一直嗅到手臂,他确信那从肌骨里透出来的味道没有了。

明明刚才还能闻到一些。炉鼎对自己的体香感知没有那么敏锐,当自己都能闻到的时候,说明身上的鼎香起码已经散出十里远了。

对于炉鼎来说,失去禁制玉佩,体香散出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自然界中越艳丽芬芳的花越有毒,然而炉鼎却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只能依附于人。

程云臻小心翼翼地问:“剑尊大人,是您给我下了禁制吗?”

剑尊不肯再和他说一句话了。

他闭着眼睛,高坐在石台之上。倘若程云臻懂得修炼的话,就能看出,他体内有三股不同的气息正在冲来撞去,仿佛要突破什么禁锢。

程云臻不知道他让自己留在这里干什么,只能安静地坐着。他进来之前吃了几粒丹药,所以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困。

毕竟如果剑尊真的要和他双修,他不可能中途喊着要吃饭或者晕过去。

程云臻实在无聊,开始默数墙壁上的剑痕。

就在他数到第三千多条的时候,石台上的人突然动了。

说是动并不太准确,因为剑尊还是端坐着。但是他周身却霎时间金芒与青光大盛,紫色头发也被不知从而何来的罡风刮得四散狂舞,程云臻只是看了两眼,就被无形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气来!

于此同时,程云臻清楚地感觉到了刚才剑尊在他身上下的禁制正在被撕扯着,大概无异于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强扒他身上的衣服。

那只手失败了。

程云臻惊疑不定地朝上首方向看去,只见石台上的人完全“长大”了一圈,如果说刚才还是个稍显稚气的少年,这会儿则完全是个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身形也变得高大宽阔。

剑尊再度睁开狭长锋锐的眼睛,漆黑眼瞳中流淌着金色剑纹,如霜刃淬火,叫人有种他双眼已经燃烧起来的错觉。

程云臻与他对视,被那种淡漠冰冷的杀意吓得后退几步,他本能地认为现在这个剑尊已经换了个人。

而且,他不瞎了。

下一秒,一把通体淡青、约莫五六寸长的小剑,“嗖”地一声凌空向程云臻迎面飞来。程云臻还没来得及躲避,眼睁睁地看着它钉在自己身……侧的墙壁上。

“……”

他是真的站不住了,一只手捂着胸膛,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跳出来。

剑尊淡淡地吩咐道:“用你的阴气滋养这把剑。”

程云臻脚还发虚,他把那小剑握在手里,感觉它很暖和,甚至有些烫手。

他听清楚了剑尊的吩咐,用阴气滋养这把剑,但是如何滋养……

程云臻心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他犹豫着道:“剑尊大人,我该怎么……滋养它?”

男人眼里的金色剑纹已经完全平息,程云臻看见了他清晰的脸。眉弓投下的阴翳里,两道剑眉走势锐利,眉梢残留着尚未散尽的煞气,肤色极淡,眉眼便如水墨勾出来似的,他目光笔直地看向不远处的程云臻,眼珠一错不错。

他虽没说话,程云臻却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当然是用合欢宗的方式。

程云臻低下头,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插进去。插进鼎内,这把剑就可以获得阴气的滋养。

程云臻感觉手中的剑烫得要拿不住了。

可悲的是,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拒绝。

从被带到金光宗被挑选的那一刻起,程云臻就没打算死守自己的贞操。

毕竟活着更加重要。如果他现在拒绝了剑尊,就算剑尊不生气,外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他,毕竟他这一身皮肉还能炼丹。

炼丹?

程云臻低头凝视着那把剑,心中忽然产生一个念头。

*

修仙之人,本就五感灵敏,那炉鼎拿小剑毫不犹豫扎自己肩膀的时候,剑尊就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动作。

他知道这个炉鼎是从什么地方被带来的,也知道他不愿服侍自己。看着那炉鼎战战兢兢、转移话题的样子,他便觉得有一丝好笑。

先前炉鼎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双修,这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给了这炉鼎另外一种选择,炉鼎宁愿把剑插进自己的肩膀里,也不愿意破身。

剑尊此刻的心情有点古怪。尤其他方才还误会了这炉鼎要勾引自己。

他甚至把剑变成了适合炉鼎的长度。

现在看来,他既嫌弃自己的人,又嫌弃自己的剑。

他瞄了眼炉鼎的背影。秦云的身形非常消瘦,看着大腿就没他胳膊粗的孱弱之躯,这会儿安静地背对着人坐在石头上,肩膀插着一把小剑,血流不止,衬得后颈越发雪白,从头到脚都透出股倔强劲儿。

剑尊突然想起,秦云方才说自己身份卑贱时的样子。

他说是那样说,但语气里并未透出丝毫觉得自己低人一等的意思。

而且,因为受伤,他身上的香味儿又溢出来了。

……

程云臻完全没注意到剑尊的目光,他感觉很奇怪。

还好他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至于对自己下不了手,不然指不定要做多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剑捅进去的一瞬间,疼是必然的。紧接着,程云臻突然感受体内的经脉发生异动。

他没穿越的时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穿越之后虽然不那么坚定了,但是他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说不定早晚有一天还能回去。

所以在合欢宗的时候,尽管他后来装得非常乖顺,还尝试弹琴,但是炉鼎的双修秘术是怎么学都学不会。

原因很简单,他不信这个。

穿越已经够惨了,还要被逼着学气.功。

但是现在他清楚地感觉到,体内有股“气”正在顺着丹田的位置往他肩膀上的伤口移动,将那把剑整个包裹。

甚至,他还能感受到这把剑的情绪,割开皮肉的利痛被一点点蚕食,而自己经脉里流淌的阴气正疯狂吞噬着剑身沉淀的杀伐戾气。

这些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直接地刺激着他裸露的神经末梢,让程云臻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身体在颤抖,还是那剑脊在抖。

体内太阴之气迅速流失,到了某个节点时,程云臻肩膀上的剑忽然自己抽离出去,而他再也支撑不住,喘着气歪倒在石头上。

这就是“采撷”吗?

程云臻头脑片刻空白,茫然地想。

沾满了鲜血与异香的小剑,回到主人身边。

程云臻的意识很快清醒过来,他低头摸了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发现它已经凝固了,不用再包扎止血。

剑尊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去替我传一句话。”

程云臻:“什么话?”

“就说,君无渡要死了。”

他的语气很随意。

程云臻愣了片刻,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原来叫君无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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