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在自己的地盘可以掌握主动权,没想到一被美色暴击,二被良心暴击。
他抓了抓自己的金发,狰狞着面孔跑开了。
“达莉娅,达莉娅……”
“你又发疯了?”达莉娅简直怕了他,“你再这样我宁愿你滚回西伯利亚。”
“达莉娅,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我上哪儿给她找恩人,我怎么有脸去面对她,我还没来得及爱她,就差点害死了她!”
达莉娅听得云里雾里,可康斯坦丁还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就拎了伏特加瓶子往嘴里灌,达莉娅花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酒瓶从他手里抢下。
“听着,科斯佳,听着!”达莉娅捧起了康斯坦丁的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听着,也许是使臣大人的缘故,叫你变了一个人,别的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我更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想你这番动不动就发疯的模样,男人女人都不会喜欢!”
康斯坦丁浸润着酒液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在达莉娅近乎斥责的双眸中看到了一个情绪化、懦弱的自己。
他也不认识这个人了。
他连忙直起身,用手背揩了揩嘴,骄矜地扬起了下巴。
“你说的对,达莉娅,这样的我一点也没有魅力,不会讨人喜欢。”他朝达莉娅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迈着步子就走了。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凝视眼前的画作,在沙发上独坐到深夜。
他想,自己的确在今晚失态了,还不是一般的失态,那可怜的脑袋瓜子没能管住胡思乱想的思绪,让他时常处在迷迷懵懵的状态。他想起在战场上那么冷静地厮杀的自己,决绝而无情,尽管疯狂,那也是一种有理智的疯狂。
可当他站在沈淙面前时,别说理智,他这个人的骨肉躯体都好似不属于自己,软乎乎的,好似下一秒就融化了。他那个大的个子,却总在沈淙面前腿软,站都站不稳。而对方分明什么都没做。
康斯坦丁懊恼地揉了揉头发,沈淙穿着睡裙,轻轻捂住自己肩膀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
“现在从这里走到他的客房不要五分钟。”康斯坦丁心道,“只偷偷看一眼,看一眼。”
于是这一次他并不怀揣探究沈淙是男是女的想法,在寂静而悄然的夜里踩着羊毛拖鞋无声地来到了沈淙的客房。
落地窗外大雪翩飞,圣彼得堡的黑夜浓郁而深沉。夜色携带一缕朦胧的月光从窗帘照进,落在床上那沉睡的美人脸上。那副面庞透明、泛紫,康斯坦丁想到了格勒兹的画作,又想到了那被森林所掩盖的雾气朦胧的湖泊中弯颈垂首的天鹅,静谧、肃穆,好似靠近都是一种侵犯。
康斯坦丁静默地在门口看了片刻,还是推开门,悄声走进。
也许是不胜酒力,沈淙这一晚睡得尤其舒服,几乎一着床他就睡着了。欧洲的床垫软厚而松软,被子也是轻柔而蓬松,就像睡在云朵里。这大概是沈淙唯一喜欢欧洲的一点了。
床垫——有时候沈淙还在想,要不要带上一两张回大清,给爹爹床上铺一个。
他睡得深沉,却不自觉地蹙眉,梦里那头熊总是三番两次地扑向自己,在他人生中少有遇到过如此凶险的生死时刻,自此之后,无论白天如何正常,夜里总会梦到那头熊张着猩红的巨口朝他哈着热气。
那森寒的獠牙距离他的颈项只有几寸的距离,那一瞬间,沈淙是真觉得自己要死了。
可这回,熊在梦里把自己扑倒,将将张口,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一个人像。他不是被熊压在身下,而是被一个沉重而巨大的人……沈淙忍着恶心艰难回首,发现康斯坦丁那张利刃出鞘的英俊面庞近在咫尺。
他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时,就见康斯坦丁把他从雪堆里犯了过来,撕开了他肩膀上的衣服。
沈淙在梦里大喊着不要,把刚刚掀开被子的康斯坦丁吓了一跳。
原来是在做梦呢,康斯坦丁看了一眼沈淙紧闭的眼,稍微放下了心,他将被子掀开一角,借着月光,他又颤抖着解开了沈淙睡裙前的两颗纽扣。
肩膀上的抓伤暴露在他面前时,康斯坦丁倒吸一口冷气。
可这不是什么轻伤,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几抹红色仍然触目惊心,很明显,当时已经血肉外翻,深可见骨,好在锁骨没有断,沈淙还能正常活动。
可是康斯坦丁依旧很疑惑,这个人带着这样的伤,是怎么应付过来各种夜宴和外交公务的。
康斯坦丁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难过,盯着那伤,他人生头一回,鼻头发酸。
这时,梦里的沈淙被人扶了起来,不知道熊和康斯坦丁都去了哪里,反正他松了一口气。
神色舒展,沈淙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拉上被子,遮盖住了身体。
康斯坦丁站在床边良久,这一夜,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沈淙突然翻了个身,面朝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