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牧年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年,即便他回国以后惦记着过来看,也不知道已经七岁的飒飒还在不在。
宠物的寿命能有几年呢,而且他总觉得江旬嘴里那个不只是飒飒。
迟牧年偏过头,“会吧。”
“撒谎。”江旬一直盯着他,眼神丝毫没松,语气也没变化:“你不会来看他的。”
迟牧年微怔,在他的目光里垂下眼。
迟北元远远看着俩小孩站那没动,把自行车脚撑踢下来,走过来道:“小旬是不是特意出来送年年?”
江旬听不懂什么是“送”,但知道大概意思。
他没看迟北元,依旧扯着迟牧年袖口。
后者被扯着也没拒绝,但脸上的五官全挤在一起,依依不舍里掺杂着其他的情绪,看起来特别纠结。
虽然他俩啥都没说,但迟北元是看出来,自家儿子挺在意这个小朋友的,两个人看起来也不像之前关系那么差。
“年年,要不爸爸先带你回去,等放学以后咱们再来趟幼儿园,接小旬一块儿来家里吃个饭?”
迟牧年抬头去看父亲。
迟北元又说,“好不好?刚好昨天晚上那烤乳鸽家里还剩半只,咱们晚上跟小旬一块分了!”
迟牧年立刻去看江旬,这回是真心的,也主动握住扒在自己身上这只小手,“想不想来我家吃饭?”
江旬定定睨着他的眼睛,嘴唇张开以后又重新阖上,反复几次,到最后只摇摇头,
“不。”
说完从迟牧年手里退出去,扭过头,往教室的方向走。
这回轮到迟牧年盯着他的背影看。
路过门口摆着的大垃圾桶,远远的江旬把刚拿到的牛奶小心地揣进口袋。
迟北元一直关注儿子的反应,大手在他头顶上揉两下,先是问了句,“想不想回家?”
半天没等到反应以后又说,“或者回教室,把剩下的两堂课上完,也跟你班上的其他小朋友道个别咱们再走。”
也许是喜欢研究历史,知道人只是慢慢长河中的一粒,迟北元一直是个很豁达的人,什么事都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孩子,尊重他们作为一个人该有的自由。
迟牧年一直看着江旬走进教学楼,伸手重新抓住迟北元,“不用了。”
“我们回家吧。”
“确定不去?”
“嗯。”迟牧年点点头。
难过是难过,但去了也确实改变不了什么,该走的还得走。
小孩变化很大的,两年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变,也许那个时候他即便是站在江旬面前,对方都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这本应该是件好事,也是迟牧年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可如今他坐在自行车后边,直到回到家里都没怎么说话。
晚上迟北元又问了他一次,想不想出国。
迟牧年真心道:“想。”
“到时候你身边的人跟我们身边的不一样,都说的是外语。”这也是迟北元一直担心的。
顿了瞬又说,“但是爸爸会尽量给你找有会说咱们这边话的小朋友在的班,到时候班里不会只你一个人这样。”
“没事的爸爸,你放心吧。”迟牧年说。
迟牧年在原来的世界里虽然不是学霸,但成绩起码还算中等偏上,尤其是英语,真要对起话来国外那帮崽子还不一定有他会的多。
迟北元见人信心满满,也没再这个上边多纠结。
后面几天迟北元带着孩子到处跑,办护照、签证,身份证明,还去附近一个医院做了全身体检。
国外对这方面要求很严格,所有步骤都需要小孩子全程参与。
跑这些东西的时候迟牧年都乖乖配合,可没想到临走的前两天,他突然开始发高烧。
先是不停地咳嗽,再是把这些天吃进去的东西都吐出来,全身发冷的时候一直在抖,额头却一片滚烫。
天还没亮迟北元就抱着他去附近医院打针。
迟牧年不哭不闹的被抱着,抬手摸摸迟北元的鼻子,表示安慰。
“嗯,爸爸知道。”迟北元抱着他,不停轻拍他的后背。
迟牧年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乖乖窝人怀里,其实他到现在还是有点想吐,特别难受,因为怕人担心就一直忍着,也不说话。
结果下一秒他却坐直身体,扒着迟父的肩膀往后边看。
“江......旬?”
输液大厅都连在一起,做完儿科检查的小孩出来都能碰上。
迟牧年远远瞅着小声就喊出来,江旬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但他直到抽完血也不确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先是原地愣了瞬,一改之前的爱理不理,很快几步跑过来,低头去看迟牧年连着针管的小手,后边跟着的是他们家司机。
江旬紧挨迟牧年站着。
迟牧年快烧晕了,睁大眼睛也分不清眼前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一直陪着江旬的那个司机也看过来。
比起上次那个中年女人,迟北元感觉自己跟个男人更能说上话,看到江旬手指上的止血棉,关心了一句:
“小旬也生病了?”
司机只说了个“啊”,多的也没再说,但是对江旬的态度还算尊重,“少爷,咱们是回休息室还是就在这里?”
江旬没回应他,撑着手臂爬到旁边的凳子上,紧挨被迟北元抱着的迟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