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仙差不多,我当年就是这样突破到S级。”
那时她认为是天方夜谭,如今她被魂之海淹没,不正是吸取天地灵气的时机吗!
刚才她只试过挣扎,没试过吸收。
龙桑桑停留在原处,静下心来感受蓝色物质的力量。顷刻,她的眼睛再次不适。
这一次不适跟之前的刺疼不同,像是海绵吸收水那样酸胀,她感受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往她的眼部钻。
力量越来越多,眼睛越来越酸胀,直到钝痛。
好疼!
若非她紧闭眼睛,眼球要生生地挤出去。
好疼好疼,眼部的神级似乎断裂,她疼得直打哆嗦。张嘴吸气缓解痛楚之际,更多力量从嘴巴钻进来,整个脑袋酸胀,太阳穴快要爆裂。
脑袋承受不了这么多力量,它们便朝着脖子游弋,顺着经络开始蔓延到身体。
龙桑桑直挺挺地颤抖,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滴力量犹如血液注入血管,运行的时候冲刷血管壁,与血管壁的碰撞产生强烈的疼痛——全身的血管同时疼痛,像火烧每一根血管。
好难受,她觉得自己要第二次死去,想放弃吸收。
蓝色的女人混入蓝色物质之中,平静地盯着龙桑桑剧烈颤抖,感受到她释放的痛苦。
女人渐渐想起自己没有熬过这一关,半途而废。因为太疼,因为她没有勇气也不愿意回到现实世界。
不,应该说每一道灵魂来到这里,并且不愿意接受分解的都经历过淬炼的阶段,它们无一例外半途而废,宁愿分解,一了百了。
滚!
女人听见她无声的咆哮,露出吃惊的表情。
滚开!我不需要那么多力量!呐喊的灵魂快要融化。
此刻,六岁的傅青聿也想一了百了。
他正躺在自家的地下室。
他敬仰的父亲利用地狱藏品打开一道缺口,召唤龙族的力量为他洗礼。
他半梦半醒,闻到浓烈的腥臭味,阴冷的气息渗入他的皮肤,一股霸道强大的力量冲进他的体内。
“啊!!!”
他清晰地感受到脚部的骨头被碾碎,感受到血液飞溅到地板。碎骨的痛楚从脚部到小腿,小腿的骨头被无形的大卡车压扁,碾碎成渣子。
接着到膝盖,膝盖很硬,对方直接压碎。
“啊啊啊啊啊——”
他的下半身没了知觉,冷汗和血液混在一块,弄脏灰色的地板。
然而折磨还没结束,轮到盆骨和脊椎压碎。
“咳——”内脏流的血液上涌,他艰难地咳出血。
“快清理他的喉咙!”
他隐隐约约听见父亲吩咐谁。
冰凉的管状物慢慢地插入他的喉咙,他连呼吸也变得奢侈。
“啊——”
是尖叫。但他喉咙插管喊不出声,是谁尖叫?
“傅卓庭!你这个混蛋!”
疼得浑浑噩噩的傅青聿隐约听见争吵的声音。
“你怎么来这里,快上去!”
“青聿!”
“洗礼还没完成,你别闹,快上去!”
“不!我要是不下来,你想隐瞒我一辈子?你和我结婚,是不是只为了要一个天赋异禀的继承人受这种折磨?”
“……是的,主家必须有一个能继承龙族力量的继承人。”
啪!
“天杀的东西!那是你亲儿子,你怎么忍心让他受残酷的折磨!”
“我要是不忍心,后继无人的主家会被旁系吞并,你享受的锦衣玉食生活会消失!”
“呸!我不稀罕!我只要青聿健康快乐!”
“别闹——你们抓夫人上楼!”
“青聿——”
……
傅青聿的意识越飘越远,他已经感觉不到身躯和四肢的存在。
他好想立马死去,终止折磨。
但是死前,他好想好想妈妈能抱一抱自己……
这是哪里……
他迷迷糊糊看见一匹长翅膀的白马。
它向自己跑来。
不对,它是在旋转,转完一圈又一圈。
它背着什么啊?
一个大袋子,里面似乎装有信封。
是寄给他的信吗?这个时代还有谁写信呢。
咦?原来旋转的白马旁边站着两道模糊的人影,一高一矮,是谁?
驮着信件的白马又往这边旋转,看似带着信奔向那两个人。
是未来寄给他的信,对吗。
惨白的天花板代替旋转的白马,醒来的傅青聿全身疼痛,疼得动不了。私人医生来了,嘱咐他这段时间不能下床。
没关系,他有妈妈就够了,妈妈温柔地给他讲故事呢。
只是每到深夜,他总被哭声吵得半梦半醒。
“为什么找不到镜子?”
他能下床的时候却浑身长满恶心的脓疮,又痒又疼。私人医生禁止他挠,他却经常忍不住挠出血,挠出脓液。
更可恶的是,他们收起所有镜子,给窗户换成青色的磨砂玻璃。
“妈妈呢?我要妈妈!”
“夫人在忙,等会会来看你。”私人医生冷漠地说。
护士不敢看他,甚至一脸悲戚。
“骗人!你总是说妈妈会来,可是妈妈很久没来了,她在哪?”
私人医生和护士干脆离开卧室。
他的身体又痒又疼,满是恶心的脓疱和脓水,烦躁不已,摔破卧室的花瓶、椅子等等物品发泄。
深夜,他轻易破坏门锁溜出去。不需要找到镜子,他利用走廊的玻璃窗反射,看见此刻的自己。
他的脸也长满脓疱,局部流出血和脓水,尽管有平整的局部皮肤,也长出鳞片的纹路。
额角长了两个肉角。
脖子、喉咙、双手……身体没有一处皮肤完好。
很恶心,很恐怖!
“不是我!你不是我!”
“滚!你这个怪物滚!”
仆人听见他大喊大叫,急忙跑来抓他回卧室。
他变得力气巨大,推开仆人跑去妈妈的卧室。
另一个丑陋的他则留在如镜面的玻璃窗,沉默地看着他溜到即将传来噩耗的主卧。
【你现在知道我是你的一部分了吧?】
窗中的丑陋男孩听见血龙的心音。【知道了,你是我丢弃的自己,原原本本、丑陋的自己。对不起。】
窗中的他移动到主卧的窗户,悲伤地看着病卧在床的母亲。
她形如枯槁,戴着脆弱的呼吸器,失去昔日的美丽,但依旧温柔。
她没有嫌弃儿子肮脏恶心,吃力地抬起手抚摸他凹凸不平的脸庞。
“……青聿……对不起……”
说完这一句,她的手永远地垂下来。
曾经,傅青聿以为自己一个人在命运的路上走散。现在,他沿着转动的命运齿轮行走,迎面遇到在阳光下朝他伸出手的人。
他穿过玻璃窗,从后拥抱在床边恸哭的男孩。
那是六岁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