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哽咽，毛巾投下一片阴影掩藏她水光潋滟的眸子。“你不用做这种事，我已经原谅你。”

傅青聿怔忪呆立。

等他回神，却没了她的踪影，想找她问清楚也办不到。

片刻，他低头检查自己的双手，确认他现在的皮肤拥有细腻的纹路，不再是一具瓷器。

两具身体不同相貌，发型有差异，表现出的性格云泥之别。除了发小和死对头段子麒窥探出一二，没人见过真实的他，如今他披着华丽完美的皮囊回归，她不可能认出他来。

他忽然盯着双手看。

因为书包吗？

情急之下，他这位陌生人居然没有拿错她的书包。

此刻的教务处热闹非凡，四个狼狈的男生争得面红耳赤。他们垂死挣扎，恶人先告状，反咬卫少延对他们出手。

不甘、怨恨、愤怒和嫉妒，强烈的负面情绪犹如海上的漩涡，想拉卫少延深深地下坠。

他看尽人类的劣根性，冷漠的双眼俨然无机质的琥珀。

10班的两个值日生怼他们欺负龙桑在先，谁也不让谁。

卫生间内部没有监控，教务处主任和两位班主任暂时没法定夺。

周老师忍着没揍他们四个。

明天就是月考，这节骨眼上欺负他班里的学生，要是害龙桑病倒，不但让龙桑丢失学分，还会拉低10班的总分数。

“抱歉，我来晚了。”推门而进的傅青聿面对一众目光，看了看身上洁白的衬衣，如梦方醒说：“我的外套借给龙桑同学了，她全身湿透，就那样回去会感冒。”

此言一出，老师们厉色审视四个男生，后者如遭雷击。

“老师，其实我们是不小心的。卫生间地板滑，我们不小心弄到龙桑而已。”脑袋湿漉漉的男生辩驳。

10班的值日生呵呵冷笑：“你们5班在对面，一起提一个水桶进我们这边的卫生间做什么？你们这么巧都是今天做值日？”

他们语塞。

“我们……打算浇花！”

厌恶他们无耻的嘴脸，卫少延忍无可忍：“我在男厕外面听到龙桑尖叫，你们要龙桑亲自过来才肯承认吗？”

他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傅青聿的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话语却冷酷无情：“我站在5班外面，亲眼看到你们在男厕里面围着龙桑同学泼水。”

四人舌挢不下，脸色惨白。

兽人的优秀视力毋容置疑，只是震惊的他们没心思探究为什么他恰好看见，恰好出现在男厕的对面。

10班在5班对面，10班旁边的卫生间也和5班旁边的相对。

当傅青聿望见四个男生提着一桶水，紧跟她进入男厕便觉得不对劲，立刻跑去。

周老师不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一锤定音：“有两位证人证实你们四个对同学造成身体伤害，我们不能助长歪风。现在学生会会长也在场，两位主任处罚吧。”

四人不怕罚，问题是怎么罚。

他们的家庭背景殷实，断不会出现退学的处分，最多是警告。

“处罚这件事，一向是学生会先处理。”教务处主任看向傅青聿。

“会长，我们想帮你出气而已。”他们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龙桑霸占402不让你搬进去，我们看不过眼。”

“就是，他的行为太过分了！他也是霸凌！”

“还恶人先告状，我操你们——”10班的值日生气得撸起袖子。

傅青聿按住值日生的胳膊，带着温和的微笑上前一步。“我需要澄清一些误会。第一，龙桑没有霸占402不让我搬进去。第二，我因为要处理很多堆积的事务，忙得暂时住在办公室。第三，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们为我出头，你们的霸凌行为是出自你们的内心。”

“会长，我们——”

他斩钉截铁：“你们对同学造成实质的身体伤害，已属于校园霸凌的行为，并且影响对方明天进行月考。由于行为恶劣、情节严重，经过考虑，你们四个休学到高考开始，并记大过。”

一语惊四座，在场的师生瞠目结舌。

记大过会扣15%学分并成为学生档案的污点，加上休学，他们没机会挣学分，哪怕高考的成绩再好，最多只能上211大学。

而且有霸凌记大过的纪录，大学的学生会会将他们拒之门外。

他们的未来剩下两个选择，一是花几十万走后门进211大学的学生会，二是出国留学镀金。如果傅家不记恨，他们回到国内还有发展的机会。

湿脑袋的男生试图挽回：“至于休学吗？学长，念在我们初犯，能不能取消记大过？让我们做体力活处罚也行！”

“你们至于要霸凌同学吗？”傅青聿笑吟吟地反问。“你们当中有身为学生会成员的，带头霸凌同学，行为比普通同学恶劣，没有退学处分已经是看在你们在学生会作过贡献的份上。”

“我、我们……”

周老师冷笑：“幸好不是让你们休学一年，否则你们要晚一年毕业。”

教务处主任没有异议：“在月考前伤害同学，确实情节严重，就按傅青聿说的处分吧。”

休学和记大过毋容置疑，湿脑袋的男生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恶狠狠地指着卫少延：“他呢？他对我们出手也违反校规，他也要受罚！”

“我是帮助龙桑还手。”卫少延振振有词。

傅青聿笑了笑，眉眼温润。“卫少延是风纪，该由风纪委员长发落，我通知段子麒过来。”

段子麒一听清来龙去脉，办公室内的气压快要触底反弹。

四人暗叫倒霉，段子麒那恐怖的恼怒表情要吃掉他们似的。这时四人才想起，龙桑也是风纪，而且还和段子麒组队过，由他罩着。

他们尝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段子麒嗓音慵懒：“卫少延身为风纪出手揍同学不对，你在今天内洗干净艺术楼的走廊和楼梯。”

“什么？他只是洗地板和楼梯？”

“不公平！”

“起码要记过吧！”

段子麒削四人一记眼刀，露出残忍的笑容：“你们休学的时候好好呆在家里复习，谁也不能保证你们出门会遇到什么飞来横祸。俗话说，恶人有恶报不是吗？”

湿脑袋男生牙关打颤：“你……你威胁我们？”

“哪有，给你忠告而已。”

两位会长首次联合，但一到教学楼的楼下，段子麒猝不及防地给傅青聿一拳。

傅青聿摸一下嘴角，毫不客气地还给段子麒一拳，同样砸在他的嘴角。

“你发什么疯？”傅青聿压低声线。

段子麒犹如进攻的雄狮，刚才的散漫态度荡然无存。“你要是不想住402，我和你换！你想一个人住也没问题，滚出去校外租房！”

“我住哪里不关你事。”

“影响到我的人自然关我事！”

傅青聿味蕾泛酸：“你的人？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一个普通的同学？还是异能者？你不是一向目中无人，不放异能者在眼内吗？”

段子麒目若寒星。“虚伪的你没资格挤兑我。总之我的人，我会保护到底！”

一对死对头不欢而散，傅青聿不知不觉回到C栋宿舍楼下。

他仰视402的阳台，目中的执拗郁结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