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母轻拍他的背,皱着眉看着华霏:“霏霏,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太不像话了。”
终于愈演愈烈的争吵让华耀舍得将游戏放下了。
华耀同样将矛头指向华霏,满脸倨傲:“离婚?这些年你吃我姐夫的,喝我姐夫的,你离了顾家还能干什么?”
他打心里就看不起自己这个姐姐,在他看来是华家和顾家给她带来如今的财富和地位,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华霏看着这一家三口相同的嘴脸,虽然早就对他们没抱有任何希冀,但此刻他们那仿佛看仇人一样的眼神还是让她感到发寒。
但幸好,曾经雏鸟已经长成,无人能再将她困住。
华霏看着这闹剧一般的场面,扯了扯嘴角:“行了,就这样吧,你们这样对我的自己心里有数。”
“你们大可去找奕奕试试,我不介意让全京都的人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华家是靠着一笔才欠款发的家,穷人乍富,哪怕现在有上亿资产,骨子里仍然全是自卑和谄媚。
他们这一家子,把脸面看的比命还重。
华霏抛下哪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夜色已晚,她开着车行驶在京都繁华的街道上,周遭纸醉金迷,而她眼里却生出无边寂寥。
鬼使神差间,她将方向盘一转,车子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
次日,晨光熹微,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嫩黄的小雏菊上。
华霏身着简单的白色外套黑裤子站在楼道处。
杂乱的楼道内堆着许多纸壳子,泛黄的墙面结着厚厚的蜘蛛网,并不隔音的墙壁还传来楼上老头干呕咳嗽的动静。
华霏怀里抱着一捧还残留着水珠的小雏菊,抬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内心五味杂陈。
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承载着她无数笑与泪、苦与乐的摇篮。
半晌,华霏从包里拿出一把长满了锈斑的钥匙插入门锁,打开了门。
她伸出手偷偷的推开,里面陈设布局同她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仿佛她从未离开过。
华霏心脏被轻轻的撞击了下,酸涩不断涌上心头。
她慢慢的走进去,看着阳光透过斑驳的百叶窗落在桌面上,布满尘埃的桌面上放着一个花瓶,记忆的碎片落入她的怀中。
“奶奶,今天带了什么花回来?”
“是茉莉,今天去花店,我一下就闻到来它的香味,好闻得很,正好去去这满屋子的发胶味。”
“嘿嘿,那我下回把假发放阳台里。”
记忆回笼,华霏抿了抿唇,将怀里的小雏菊放到花瓶中,由着它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光发亮。
华霏慢慢地环视着这间屋子,篮子里织了一半的围巾,泛着黄的日历的日历时间还停留在了八年前。
这一刻,她终于也意识到,抛弃了这一切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她。
突然,她余光一瞥,整个人愣在原地。
华霏微红着眼眶拿起电视柜上的一张合照。
留着齐肩短发一身红白色校服的女生亲昵地怀抱着满头银丝的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华霏的手指拂过老人的面容,声音干涩:“奶奶,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想回家了。”
她低下头,声音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瞬间决堤,仿佛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崩塌了。
她抱着相片蜷缩在满是灰尘的沙发上,肩膀微微颤抖。
温和的风轻轻的吹入,带着丝丝凉意,风轻拂过沙发上的人,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意识逐渐模糊……
“奶奶,爸爸妈妈会喜欢我吗?”
“当然了,我们霏霏是全世界最好的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们霏霏。”
“奶奶,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他们要是不喜欢你,你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来接你回家。”
十二岁的华霏背着一个登山包,双手提着奶奶包了一晚上的饺子回到了父母身边。
迎接她的不是父母的期盼,而是凭空出现的小了她五岁的弟弟拿着玩具枪指着她让她滚出去。
“哪来的土包子,这里是我家,滚出去!”被精养的白白胖胖的弟弟满脸敌意的看着他。
而野蛮生长的华霏皮肤略黑,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别墅大门口,就像一只误入城堡的小乞丐,充满了格格不入。
但华霏没有感到任何自卑和羞恼,只有一腔的不解和难过。
为什么她一出生不能在父母身边,而是需要和奶奶待在家乡,一待就是十二年?
不是说工作忙没办法照顾她吗?
为什么他们又生下了一个孩子呢?
他们甚至从未告诉过她,她有弟弟了。
但当她问出这些问题时,得到的却是一声声斥责。
父亲暴怒的指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老子是少你吃,还是少你喝了?别一回来就没事找事。”
母亲按着她认错:“行了,和你爸认个错就过去了,妈妈知道你在意这个。”
“但弟弟不一样啊,他娇气又调皮的,我们不得好好看着他,还有,你是姐姐,凡是多让着你弟弟。”
十二岁的华霏不明白,明明自己没有错,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十五岁的华霏彻底明白过来时,她被驱赶出去了。
最后是奶奶兑现了诺言,横跨几百里来接她回家了。
“奶奶……”
沙发上的人眼角滑下一滴泪水,小声呢喃着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阳光不知何时从桌子转移到了沙发,直直的照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华霏迷迷糊糊醒来,还未彻底清醒,阳光倾洒在她的身旁。
华霏下意识伸出手。
下一秒,她接住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