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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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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之一夜未眠,从净慈寺赶回已是天光大亮。刚下马便听闻了程徽音昏迷的消息,他停都没停,直奔司礼监而去。

“多日未休息,又伤心过度,再加上失血过多连伤带饿,即便是一块钢铁也该塌了,更何况血肉之躯。”太医合上了药箱。

“那多久才能醒来?”云烁焦灼问着。

“老夫已开了温补的方子,教人去煎了,何时醒来,老夫不敢断言。”太医摇了摇头,而后离开。

裴景之心中一惊,今早已有东厂内线来报,大半边军似有向京中收缩之意,若是陈瑜血洗程家一事传到北境,内乱必起。届时,就算谢明庭肯为她程家一事澄清,兴宗帝也绝不会放过她的。

这般情急之下,她昏死过去,无异于日暮途穷,自绝于人。

万不能再拖了。

心念一至,裴景之拿起了桌上的匕首。

“督主!”云烁见状,心惊高呼。

鲜血顺着手腕汩汩流了下来,在瓷碗中溅出一滴血花,而后漫成一滩,最终竟是流了大半碗。

“快,喂服下去。”裴景之将碗递给云烁,而后转身包扎伤口。

云烁端着那碗血,有些不知所措,“督主,您近日旧疾复发…怎能如此….”

纵使过去多少知道督主爱重程将军,可当下不顾自身安危毫不犹豫地割血救人之际,让他方觉自己所窥不过冰山一角。

“闭嘴,先救她。”这是裴景之为数不多的震怒。

裴景之扯着白布包扎伤口,不过几步之隔,望着床上神思混沌的人,昏昏然竟生出一股生死之别的寒意,若是太子在,想必她不会如此心死罢。

可太子已去奉天殿面圣了几个时辰,一夜未眠的兴宗帝会如何对待这个从不得他宠爱的儿子呢?

但愿,太子能审时度势。

可惜,此时的奉天殿里,这位太子并未如了裴景之的愿,情况甚至比他想象的更糟。这对帝王家的父子此刻已然兵戎相见。

帝命之下的奉天殿,内侍已清,偌大的殿内,唯有父子二人,帝王之怒吼震彻大殿,偶尔夹杂着瓷器迸裂书简掷地之音。

“谢明绪!朕许你太子之位国之储君,你便是这般尽孝尽忠的?”兴宗帝声嘶力竭之刻,瘫坐在阶梯之上,手执剑,剑尖杵在地上,微微发卷。

面对父皇的怒吼,太子神色如常跪在地上,无惧无畏,“父皇,儿臣之所以有此“忤逆”之举,正是因为儿臣尽忠尽孝。儿臣这是在劝说父皇万勿枉杀忠臣,朝中大臣昏聩,父皇莫要跟着糊涂,当慎重思谋啊!”

兴宗帝撑着剑扶着桌脚艰难起身,自嘲的笑声闻之心生凄惨,“忠臣?程家的确是忠臣。他们在北境边军扎根数十年,怕是现在北境边军只认程将不识本帝了。”

闻言,太子眉头紧锁,他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下却觉得如坠冰窟,连带着说出来的话都带着几分颤音,“所以,陈瑜血洗程家,是父皇的意思?为的是以此来试探程家在北境的名望?”

长剑拖在金砖上火花四溅,兴宗帝冷言冷语,“是!陈瑜所行,朕所知,朕所意!”

“父皇!”太子眼神震颤,大为惊骇,“您…迫害良臣忠将,不入正途,岂非贻害无穷啊?”而后悲哀苦痛,“父皇,若不力挽狂澜,我朝危矣!”

咚——

太子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颇有以头抢地死谏之势。

“太子放肆!你谏朕昏聩无道,你又何尝不是以死谏博美名呢?区区程家,竟敢居功自傲拥兵自重,你不助朕斩草除根,竟然还来要挟朕!”随即冷笑一声,“朕就知道,你永远不会与朕一条心,即便朕许你为太子,为储君!”

那层父子都曾心照不宣避而不谈的隔阂,在这山崩地裂的一刻,迸然显现。沁着寒意的剑,破空直指太子颈间。

“儿臣与父皇,不过是政见不一。可父皇却将这视为洪水猛兽,自三年前倾国之战后,父皇对儿臣越发不顺眼,臣所提所谏,父皇一概置之不理。儿臣早知,父亲有改立储君之心。”

“毕竟,大哥才是父亲一直最喜爱的儿子。”

由父皇变成父亲,儿臣变为儿子。血脉亲情在这一刻,扯痛了兴宗帝的心。这具撑着江山社稷数十年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明明父亲是知道的,程家绝对不会反。程总督不会,徽音更不会!可父亲还是一心置她于死地。父亲,敬贤保节,方是国之正道啊!”刀抵脖颈,谢明绪眸中微微发亮毫无退意,惟有深深恳切之情。

兴宗帝看着自己这位疏远许久的儿子,恍然意识到,他真的长大了,而自己也真的老了。如山石般的帝王之心,有了片刻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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