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文是听得懂西班牙语的,这是美国使用的第二多的语言,但是拉娅的语调太过于生涩,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谢谢?”拉娅用那群白皮肤的人会用的另一种语言尝试说出感谢的单词。
‘Thank you’加文就听懂了,他也意识到怀中坠海少女对英语并不熟练,他尝试用西班牙语再和拉娅说一遍:“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呢?”
拉娅先是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她对于讲西班牙语的白种成年男人的恐惧刻入骨子里,但是抱住她的男孩飞在海面上,来自天空的晨光和海面反射的霞光映衬在他的面孔上,那张脸和住在别墅里的白人老爷们完全不一样。
拉娅没上过学,也不识字,全部的知识都来自于口耳相传,她词库并不丰富,但是她知道这个抱着自己的男孩是美的,美得像那些白人放在别墅里的石膏像,美得像梦中会拯救拉娅的太阳神因蒂。
“我的哥哥加入了革命反抗的军队,那群先生说我应该为此赎罪,所以要我陪他们上床然后我需要到种植园做搬运工。”用算不上熟练的西班牙语来和加文说话,拉娅的言辞直白坦荡,没有修饰直抒原意,就那样用着并不激烈的言辞白描了一副地狱绘卷的一角。
“尊敬的神明大人,”拉娅其实知道这不是她平日里跪拜的神明,但是她仍然用自己磕绊的西班牙语向加文表示感激,“谢谢您,如果我没有了,我哥哥所有的亲人也就都去往苏帕伊神*的领地了。”
拉娅的话很简单,但是加文能从中听到隐藏在那短短几句话后的血泪歌谣。
布鲁斯在很多次坐在床上给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孩子讲那些被写进史书的故事的时候,胸口会被自己教子掉下的小珍珠浸湿,这个孩子情感极为丰沛,他会站在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的角度思考,并且想着想着就趴到布鲁斯胸口啜泣。
有时候克拉克会飞到哥谭来看看帮自己带孩子的老友,布鲁斯会吐槽:“这孩子长大也适合当记者,他完全继承了你的柔软与敏感。”
“记者是个很好的职业,”克拉克会用他能举起地球的双臂轻柔地抱起布鲁斯怀里的宝物,放在自己怀中用披风包裹着,“他愿意当个记者继承我曾经的职业我会很开心,布鲁斯。”
“我知道你这个教父会为我们的小布鲁斯打造足够坚硬的盔甲的,对吗?”
已经八岁的加文可以不掉小珍珠表情坚毅地对拉娅说:“我要把你送到你哥哥身边去,你需要他,他也不能失去你,我是加文,加——文。”
“拉娅,我是拉娅。”拉娅表情也坚毅认真,“神明大人,您不能将我送到我哥哥身边去,这会让他面临不好的事情。”
“请称呼我为加文,”可是加文不能理解,“你不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吗?他需要保护好你——如果你死去了,你的哥哥在世界上不就孤身一人了?”
拉娅摇了摇头:“他在干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照顾我会减弱他的能力,我不能这么做。”
“他做的事情是为了好多好多个他和我,所以如果我有一天去苏帕依的领地,他身边还有好多好多个新的他和我。”*
拉娅并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她身材因为常年不能得到足够的肉食——就连作为主食的香蕉都没有办法吃饱,所以出奇得瘦削,十三岁的脸上本应该还没脱去儿童的圆润稚气,可实际上的拉娅面颊凹陷,她的肢体像芦柴棒也说不上多有美感。
可她郑重其事地说她的哥哥在进行一项伟大的事业的时候,那种坚韧勇敢耀眼的模样不输于任何一个天堂岛的女儿,她也是一个同样伟大的女战士——即使没有强壮的肉·体。
“不会的,你不会削弱他的能力的,”加文举着拉娅向陆地飞去,“因为你把我带给他了,我可以照顾好你。”
拉娅不在意加文外表的年龄,她完全相信拯救自己的神明的每一句话,她再次用英语说:“谢谢你。”
飞行时的风吹干了二人身上的海水,他们掠过了还在丛林里面搜寻拉娅的男人们,飞向这片陆地的森林深处。
加文用这段时间在太平洋漂流中饱经沧桑的已经不那么白的斗篷裹住拉娅的头,试图给她减少飞行时风带来的伤害——加文对自己的生物力场*的使用和父亲克拉克完全不能比,他没办法从自然的风的手里保护好拉娅。
“加文大人。”
“怎么了,拉娅?我方向又错了吗?”
“不,”将布裹在头上只露出一双棕色眼睛的拉娅曾经听哥哥的战友们聊起过那个超人,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同志”,想来被极尽赞美之词的那个人如果来到她身旁,也不过就是加文的样子吧,“您的方向是对的,我想我们要到了。”
加文的视力与一般的地球人相比就是哈勃望远镜和儿童教具,那群隐藏在雨林里的人对于普通人来说像是在大海中找小鱼,对于被提醒的加文来说就是在晚上看路灯,绝不会忽视他们的存在。
“那我们降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