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惊春唇角弯起了一点弧度。
兰龄无助避开厉惊春的眼神,又补充:“很好看,很漂亮。”
厉惊春不再沉沉压近,让开身,让兰龄得以呼吸,推着他面对十四洲派大门下的台阶。
兰龄半天看不见厉惊春的面容,对方让他转过了身,却一直站在身后,兰龄一转头,就被厉惊春挡着推回去,倒像是故意让兰龄看不见自己。
兰龄也不回头了,就看着台阶下等待杏林派的人。
过了一会儿,厉惊春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中:“你觉得,我比柳玉危好看几倍?”
兰龄被他这理所应当的问题震惊了,就算真的比对方俊,也不能如此理直气壮地问自己比别好看几倍吧?
这好像不是能用倍来计量的。
兰龄有点想不起贺欺霜和柳玉危的相貌细节了,他并不是不认脸,只是平日里见了别人,都是扫一眼认出来就行了。
除却互相倾慕的道侣之间细细描摹相貌,没人会去刻意细看其他人的样貌细节。
兰龄诚实地摇摇头:“我记不太清他的容貌了,晚上找他看看再告诉你。”
厉惊春心满意足,大度道:“算了。”
不多时,远处走来一大队杏色校服的修士,杏林派的校服也较为简朴,校服上只绣了门派的纹样,不加雕饰,颇有悬壶济世的纯朴。
这些弟子腰间都挂着一个小丹炉,并不佩戴武器,但每个人的衣冠都是一样的一丝不苟。
杏林派专修医术丹药之道,医药之道,最需仔细,杏林便也以严苛谨慎为训,门下弟子,大多如此。
兰龄看见那张有些熟悉的脸。
为首的依旧是那个相貌与厉惊春相肖的女修,燕鸣镝。
厉惊春道:“燕鸣镝是杏林丹仙燕回天的关门弟子,说是弟子,倒不如说是养女。据说当年燕回天外出寻找新鲜狼骨入药,在狼窝里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那女子被狼吃掉了下半身,双腿只剩骨头,脸和骨头一个颜色,却还憋着一口气,死活不肯闭眼。”
那女子见到燕回天,忽然双目圆瞪,大喊一声:“我因李鼓而死,叫我儿杀他报仇!”紧接着撕开自己的肚皮,自己抓出腹中女婴,便咽气了。
人死之际,怨念不散,竟然当场就要化为厉鬼,且隐隐有鬼修之势。天下厉鬼,鲜少有如此穷凶极恶的,即便是当时被称为丹仙的燕回天,也被这女子的气度震住了。
燕回天先镇压了这女子的鬼魂,谁知这女鬼怒气不消,燕回天与这女鬼魂魄鏖战十日,终于勉强将其镇压,却对这女子产生了敬佩之意,将那女婴带回门派亲自教养,并如实告知其母之事。
这女婴便是如今的燕鸣镝。
兰龄点头:“气宇不凡,丹仙教养有方。”
说罢,二人调整了姿态,客气又有礼地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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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得一声,杯子在地上砸得粉碎,巢八野怒火攻心,吼道:“凭什么?我是才是亲传弟子,哪怕是祝楹裴擒月去招待杏林的人也就算了,凭什么轮到兰龄那个贱人和厉惊春那个狗崽子!”
“凭什么!”
巢八野这一通火发得雷霆震怒,整个剑心台里嗡嗡地回荡着怒音。
谷寒涛背着手从内室走了出来。
巢八野像是被兜头一盆冷水灌下,委屈道:“师父!这活儿原本就该派给我的,掌门没有亲传弟子,接待外派的小辈原本就是我与祝楹裴擒月轮着来,这次明明该轮到我,却给了兰龄和厉惊春!”
巢八野:“师父,掌门不会是想收兰龄和厉惊春为亲传弟子吧?”
谷寒涛不语,像是在思索。
巢八野急道:“师父!你不是说裴擒月和祝楹不可能做首席,下一任首席弟子必是我的吗!要是兰龄和厉惊春成了掌门亲传,那首席弟子就非他们莫属了。而且,师父,您让我查的我也查了,厉惊春确确实实潜入过剑心台,您也看见了,他还跟踪您,肯定是想对您不轨!”
谷寒涛面无表情:“看来他都知道了。”
巢八野抬着头觑着师父的脸色,什么知道了?厉惊春知道了什么?难道,师父有什么隐秘之事,被厉惊春知道了?
巢八野什么都不知道,只好卑微地跪着等谷寒涛说话。
谷寒涛一直在凝神,过了许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忽然呵了一声,用剑柄拍了拍巢八野的脸。
巢八野不敢出声,就听谷寒涛的声音从上往下,像乌云般沉郁,像是含着隐秘的阴谋。
谷寒涛阴损地笑道:“放心,师父保证,你很快就会成为十四洲的首席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