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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寒枝道:“本届弟子只剩下你们三人,柳玉危还需要调养,你二人可愿意去?”
厉惊春道:“自然。”
祝寒枝道:“好,那这几日便修整一下,此次集会只是各派相互炫耀罢了,你们也不需要有压力,若是有武斗,你们只管拒绝便好,就当是去见见别派的样子,仙道繁多,还有许多你们未曾见过的修士呢。符修是很有钱的,这些年蛊修也入世了,倒也新奇有趣。”
祝寒枝想了想:“这回便叫谷长老带着你们去,还要十几日时间,你们也不用急,一定要把这次的伤养好,尤其是内伤。”
兰龄:“是。”
祝寒枝笑笑,狭长的眼睛望着兰龄的姿态,见他行事恭谨从容,扇子摇得更欢快了,微微点点头。
祝寒枝道:“你们救下祝楹的事,我还未向你们道谢。论理我是掌门,但论情,祝楹是我的孩子,如果没有你们,她只怕要凶多吉少了。听说兰龄早晚都不多食,我妻子准备了饭食,明日午饭请你二人和欺霜一道来家里吃,可有时间吗?”
兰龄:“掌门客气了,身为同门,这是应该的。”
厉惊春却笑:“我们有时间,那便只好叨扰掌门了。”
祝寒枝随意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像是个寻常农闲人:“粗茶淡饭,不要嫌弃就是了。对了。”
祝寒枝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扇子,像是在聊闲天:“你二人入门也有段时间了,可想好日后要去谁门下了?”
兰龄道:“还未想好,剑术医术各有精妙之处,弟子尚且年轻,恐怕还不能决断。”
祝寒枝笑笑:“不急。十四洲本来就有很多医剑双修的修士,虽然修行刻苦一些,但诸多修士中剑修就以刻苦著称,也正因此剑道凋零,有兴趣就很好了。”
祝寒枝自己就是医剑双修,只是谷寒涛接任长老后,他就不大用剑了。
祝寒枝低眉,凝神细细思索,不多时,神色凝重了几分,不知是想起了从前的事,还是别的什么。
这神色如阴云,一丝不苟地盯着眼前。
柳玉危任由额边豆大的汗珠低落,却一点都不敢去擦,汗珠落进眼睛里,蛰得他眼睛生疼,却不一点都不敢错眼。
他眼睛里反射着烈焰,那炽热的火焰不断灼烧着药炉底部,药炉底下被火烧得通红,炉子里升起一股绿色的雾气,药味重极了。
柳玉危就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一直输拿着一本陈旧的书,另一只手不断分拣药材,时不时看准时机,飞快将药倒进药炉,然后再拼命煽动炉子下的火。
不知他弄了多久,脸上都抹上了几块黑灰,他从醒了就一直在忙炼药的事,窗外已经黑了下来,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天。
兰龄和厉惊春守在门口等他。
炼药制毒都是极考验心神的事情,少有不慎,哪怕是火候略有些不对都会满盘皆输。
天悲草可没有第二颗了,倘若出了什么差错,不能一次成功,兰龄就只能凑合着用这经脉修下去,然后卡在结丹,很难再进步了。
兰龄和厉惊春一直等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这才意识到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
兰龄忧心道:“他才刚刚醒过来,一直这样会受不了吧。”
厉惊春:“他干别的受不了,干这个不吃不喝十天都没事,你别管他,还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就在这时,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一阵焦糊的气味从门里涌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浓烟,滚滚浓烟。
这是,把房间给点着了?
兰龄和厉惊春避开屋子里滚滚涌出的黑烟,这烟冒了许久,几乎过了半刻钟才能模糊看清里面的事物。
兰龄刚要仔细看看,就看到一个人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柳玉危头发已经乱成了一团鸟窝,脸上横七竖八地抹了一堆黑灰,眼睫毛上沾了一大堆灰尘,显得特别特别黑,他那微微凹陷的眼窝里的眼睛又特别特别白,衣衫不整,活像是个流浪山林的野人。
有点好笑,但是此刻他这番样子,还真的格外像炼药之术出神入化的世外高人。
什么剑痴,药痴,音痴,凡是痴到一定程度的,都像野人。
所以修仙之人每每见了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人,总是会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态度,更有甚者听信了凡人话本子里面的旷世奇遇,一看到要饭的就燃起一股狂热的拜师欲望。
柳玉危从浓烟里冲出来,抖了抖衣服,一抖之下,衣服上又冒出一股浓烟,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双手极其谨慎地捧着一碗浓黑的药汁,献宝似得冲到兰龄面前。
柳玉危欣喜若狂:“师兄,制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