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厉惊春眼中闪过意外之色,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兰龄身上。
兰龄道:“掌门、二位长老,弟子愿为厉惊春作保。如果他不能通过再试,弟子愿放弃入门资格,和他一同离开。”
一刹那,厉惊春的魂魄都被这句话击散了。他忽然毫无缘由地相信了兰龄口中那无迹可寻的苦衷,相信兰龄的一切,身上那股韧劲一下散去了。
他忽然很委屈,有点想哭。
贺欺霜走上阶前:“师姐,厉惊春的确勤勉出众,况且这件事不是他的过错。”
祝楹小鹿似得蹦到陆寒秋座前:“师父师父,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和厉惊春同桌的弟子也深受感染,拉着另几位弟子震声道:“求长老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陆寒秋把拂尘一扫,面无表情地扫视过众人,什么都没说直接拂袖而去。
祝寒枝笑眯眯地道:“好了,陆长老答应了,快起来,兰龄也快起来。惊春就再考一个渡厄养灵丹吧。”
止血散的外伤常用药,这渡厄养灵丹便是内伤时用来抚平灵力的丹药了,也是修士历练时常备着的。
不出一刻钟,厉惊春就制好了丹药,盛到祝寒枝眼前,祝寒枝迫不及待地看了看,毫不吝啬地赞扬:“上品,火候和用量都是极佳的,有我当年的风范。”
于是众人行礼散场,未通过的弟子失魂落魄地下山了,兰龄等人便随一当值弟子去领了校服和佩剑。
走在路上,兰龄发现厉惊春竟走在自己身后。兰龄时不时回头,他竟然也不躲闪回避,那双露水洗涤过般的眼睛撞上兰龄的视线,眉头似乎微微皱着。
心情不好?
兰龄想:或许是因为药试被巢八野干扰,又受陆寒秋冷言相待的缘故。
此时,兰龄已经把厉惊春药试受阻的原因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了,对自己有些着恼,自己昨日若对巢八野态度柔软些,或许不会给厉惊春惹来波折。
这么想着,兰龄悄然落后几步,与厉惊春并肩而行。
兰龄:“还好吗?刚刚委屈你了,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无论他说什么,我只信你。”
“嗯。”
不知是不是错觉,兰龄觉得厉惊春的眼睛更湿润了。
他难得没有和兰龄说“不必”“多谢”之类的话,也没有远离,只是不远不近地走在兰龄身边,始终能闻见那股兰香。
接下来一日就是搬房间领铭牌,十四洲派占地型如五瓣莲花,莲座靠后山绝巘飞瀑,莲瓣外围环水,最西边一瓣是供待选弟子居住的,再往东分别是药室、剑室,谷寒涛修行讲学的剑心台,祝寒枝的净心泉,陆寒秋的守心松,莲心之处则是正式弟子的居住之地。
这一届新弟子算上兰龄厉惊春,也不过只有十二人,当值弟子把他们领到了地方便让他们自己选房间,选好了把铭牌挂在檐下便好。
这十四洲派门规真是很宽松,入门后便是各自修习除祟或是为门派公务,偶尔被门派派遣处理妖鬼,少有忙碌的时候。时不时有修士三五成群地路过,说说笑笑,好奇地看着这边。
更有热情的修士老远便打着招呼,叫着小师弟小师妹好,然后被一脸羞耻的同伴推走了。
有修士激动道:“你瞧走在最后面那个。”
最后一个?兰龄默默数了数,好像是厉惊春。
回头便见厉惊春神色依旧,做着自己的事,仿佛没听见似的。
另一位叹道:“那个,那个也真好看。”
这些弟子大抵互相已经熟悉了,闹哄哄地争抢房间,兰龄便将东西放在了最角落里的一间,这是最边上的房间,不远处便是一处垂叶覆盖的水榭,没人争抢,兰龄喜欢这里清净,也方便晨起练剑。
放好衣物被褥,出来挂铭牌的时候,兰龄意外发现紧靠自己的房间,也已经挂好了铭牌。
木牌白漆,上面刻着几个端正的字。
厉惊春。
不远处弟子们闹哄哄的声音传来,兰龄了然,想必是房间都被同门们抢光了,只给他留了这一间吧。
总不可能是厉惊春自己要住在兰龄附近的。
毕竟刚刚兰龄尝试安慰他,他也只愿意回兰龄个“嗯”字。
兰龄想起他那湿漉漉的眼睛和饭堂桶里洗也洗不完的碗筷,顿时觉得可怜,多好的苗子,竟然被磋磨至此。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女修忽然走近:“小师弟?”
那女修士凤眼丹唇,佩一柄长剑,英气非凡,却很是和善的模样,看了眼铭牌,又笑道:“小师弟叫兰龄?很美的名字,和你很相符。”
兰龄不明所以,很客气道:“多谢师姐。”
那女修笑意更甚,走了三两步,又回头道:“我是剑心台的,你要记住我啊。”
兰龄有些茫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应声:“嗯。”
兰龄答完便想回房,不料一转头,却发现厉惊春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那双眼睛里湿意更甚,正注视着自己。